那一刻，張玉秋簡直郁悶到了極點。

    看看程寡婦??！這女的怎么怎么看，也是一副村樣兒；哪兒哪兒都透出了一股子徹頭徹腦的鄉土氣息，那畏畏縮縮的狼狽樣子……于大海到底看上她什么了？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張玉秋不管不顧，完全不理會于大海的吼叫，尖聲說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不信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大海你看看她，你看看她??！程寡婦她就是個傻冒，她土不拉嘰的！大海，你已經是大老板了，娶個老婆能像她那樣兒的嘛！我，我，我才……”

    “可我就喜歡她那樣兒的！”于大海斜睨著眼，看著張玉秋，譏諷地說道，“……你還好意思說……素蘭她土不拉嘰的？你先看看你自個兒吧！好像你多洋氣似的！”

    張玉秋低頭看了看自己，突然明白了過來，“不是，大海你聽我說，今天是我沒收拾自個兒……這不是，這不是今兒也沒料到你也在么，我，我……我好好打扮起來，可甩開她幾條街??！”

    于大海已經不理她了。

    他走到了程阿姨身邊，喘了兩口粗氣，說道，“……對不起啊素蘭，剛才我，我是在氣頭上，所以我，我……那個，我態度不好。我，我現在、再問你一遍……程素蘭同志，你，你愿不愿嫁給我？以后，我倆，我倆一塊兒過日子？”

    程阿姨張大了嘴，完全反應不過來，眼淚依舊汨汨地順著臉龐往下淌。

    于幼怡快速地看了王行明一眼。

    正好王行明也看向于幼怡。

    大家都是聰明人，就這么一個眼神交換……兩人立刻就明白了過來，其實她倆對兩位長輩的結合是沒有意見的。

    但站在張玉秋的角度來說——如果剛才于大海的大吼大叫，還能讓張玉秋覺得他是在氣頭上說出來的氣話的話；那么現在，他居然用這樣不自在、又羞澀的表情，還結結巴巴、正兒八經地跟程寡婦說話……不，求婚？

    這一幕著實令張玉秋覺得心寒。

    “素蘭？”于大海又追問了一句。

    程阿姨突然省悟了過來，連忙低下頭，“你！你個老沒正經的……”

    “我哪不正經了？”于大海奇道。

    于幼怡嗔怪地喊了一聲，“……爸爸！”

    向別人求婚還這么理直氣壯的，爸爸還真是的……

    于幼怡一開口，程阿姨便自覺找到了臺階下，連忙沖著于大海說了句，“哪有你這樣的！咱倆年紀已經一大把了不說，孩子們都這么大了！你，你不考慮一下影響，難道也不考慮孩子們心里是怎么樣的嗎？”

    于大海一愣，撓撓頭，開口問女兒，“……幼，幼怡？”

    “我同意！”于幼怡干脆利落地點頭。

    程阿姨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傻乎乎地看向于幼怡。

    其實于大海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他和程素蘭……誒，說實話，也確實到了這把年紀，就算是喜歡一個人，也不像年少輕狂時那般了。但是，跟素蘭在一起的時候，那種感覺挺好的。

    素蘭性情溫馴，比他還疼愛孩子們。而且人家還獨立，自己一個人管理著一大片桔子園；做起家務來……里里外外一把抓。雖然她是個寡婦，雖然她孩子都已經這么大了……

    但是于大海也就想找個像他這樣的，可以本本分分地一塊兒過日子的人。

    所以……

    也可以說，剛開始的時候，他真是被張玉秋給氣暈了頭，也確實不想以后總被她糾纏，才出此下策的。

    但仔細想想，娶個像素蘭這樣的女人為妻，好像，好像……也挺好的？

    想到這兒，于大海又鼓起了勇氣，問向王行明，“……行明哪，我，我跟你媽的事兒，你有啥意見不？”

    “有?！蓖跣忻髡J真答道。

    眾人齊齊一怔。

    程阿姨低下了頭，似有些難過。

    “以后要是你對我mama不好，我就帶著我mama離開……也不幫你管廠子了?！蓖跣忻饕蛔忠痪涞卣f道。

    程阿姨復又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兒子，“行明……”

    王行明朝母親笑笑，“媽，我才出世沒多久，爸就死了……這么多年，你把我養大，你吃了多少苦，我心里是知道的。于叔人好，幼怡也人好……咱們兩個家湊成一個家，好，這是好事兒……”

    說著，王行明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于幼怡已經忍不住了，靠在程阿姨懷里淌下了眼淚，“太好了，我又多了一個mama，還多了一個哥哥……爸爸，爸爸？”

    于大海得到了女兒提醒，回過神來，這才又沖著程阿姨說了句，“……素蘭，那個，你，你嫁不嫁我？”

    程阿姨不好意思了起來，掙脫了于幼怡的手，匆匆朝外頭走去，末了，又扔下了一句話給于大海，“……隨便你！”

    于大海頓時不滿意了，“……怎么能隨便呢？這是人生大事來著……”

    于幼怡樂了，知道程阿姨其實是肯了，但不好意思。

    所以她就趕緊追了出去。

    張玉秋卻仍不肯放過于大海，“……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她，她……”

    “你說我看上她什么了？你先看看我！我！我于大海就是個農民！一個鄉下農民，娶個鄉下婆娘，那不是門當戶對是什么？再說了，她是寡婦還帶個孩子，我不也一樣、離婚還帶了孩子？還有誰比我倆更適合的？”

    張玉秋仍不死心，“你已經是大老板了！”

    “……對！我現在是大老板了，所以素蘭也才配得上我！你別忘了，她自己也管著個桔子園在，一年也有十幾萬的進項！所以我跟她還是門當戶對??！”于大海說道，“……她要是還配不上我，那誰配得上我？你配得上我？你有啥能配得上我的？”

    是啊，張玉秋有啥？

    她啥也沒有??！

    這下子，張玉秋是真慌了，“大海，大海！我，我不相信你對我一點兒感情都沒有！”

    “以前你怎么不這么想？現在啊，我就想找個像素蘭這樣的，她對我放心、我對她也放心……我倆就平平淡淡地守在一塊兒，安安穩穩地過日子，這就夠了！”

    于幼怡又跑了回來，扒著門喊，“爸爸！爸爸就等你了，快點！”

    于大?？戳藦堄袂镆谎?，說道，“……我和素蘭今天就去領證，過幾天等算好了日子再擺酒。你要是想來喝喜酒的話，也成！不過你得帶著紅包來……空手赤拳的，可不許上我的門！”

    說著，于大海就跟著女兒一塊兒走了。

    張玉秋嗚嗚地哭了起來。

    **

    于氏父女倆一塊兒下樓。

    于幼怡俏皮地問道，“爸爸，今天你真要跟程阿姨去領證??？”

    于大海的耳根子都紅了，卻努力在女兒面前擺出一副正兒八經地模樣，就“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