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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自己如何被蘇玉救出了著火的宅子,如何去武林盟掌了夜行劍,如何到了都城救出赫連蘭聲一行人,又如何解了蠱毒,如何到了慧國,見識了妙手回春的慕容野。他什么也不瞞著眠玉,尤其將引得刀客誤會的一段,巨細無遺地一一告與眠玉知曉。眠玉靜靜枕在他肩上,閉著眼睛聽他說到嗓子發干,卻聽得很認真。沈未宣拉著他的手輕輕吻了吻:“我沒有別人?!?/br>眠玉睜開眼睛,他的臉色依然很糟糕,但那雙眼睛似乎已經恢復了活力,他看著沈未宣,眼里又亮又澈,他就這樣,張開嘴慢慢做了三個字口型:“我也是?!?/br>沈未宣也笑了。他心疼眠玉吃了太多苦,此刻一顆心其實大多是酸楚和痛悔,不斷地幻想著這些時日眠玉被宋郁笙和邱風正等人凌虐到嗓子嘶啞,身形憔悴,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日子,也不斷想著自己在眠玉被人殘虐時竟然無動于衷,袖手而去,更不斷想著眠玉因他之故遭受武林中人的怒火時,他或許正在武林盟飲酒暢飲。歷歷過去,百事縈懷,卻件件苦澀。但方才在那一方小院里,眠玉嘶聲大哭,引得他也無聲忍淚之后,再面對眠玉時,他仍舊笑了:“咱們先順路去武林盟見了盟主,再上慧國為你治好身上的毒。待你身體一好,你想去哪里都成?!?/br>沈未宣說話時,眠玉卻是因為情緒劇烈,方才大哭過一場,而被困意席卷,便矮下身伏在了沈未宣的腿上,任沈未宣像撫摸一只小貓兒一樣摸著他有些干枯的長發。睡過去之前,他心里也很奇怪:為何心中多少的酸澀委屈,在剛剛那一哭以后,便如被網罩住一樣收了起來。他現在伏在沈未宣膝上,只有些小小的遺憾惆悵,更多的卻是無邊無際的安寧。他所愛的人是世上最好的人。不僅因為沈未宣救他,信他,愛他,也因為在沉疴滿目,不堪卒睹的過去面前,沈未宣愿意笑給他看。只要沈未宣展顏一笑,那些再沉重不過的往昔便沒那么大的分量了,他的視線會禁不住地跟著沈未宣朝前看。就這么片刻之間,他身上覆著了什么鐵甲一樣的東西,那些刀刺盡管如影隨形,卻已戳不傷他。他睜眼時,就見男人溫柔神色,車外馬蹄聲輕,芳木晴天。不幸的一切都終結了,今后仍是天高海闊。沈未宣攜眠玉回轉武林盟,卻在對盟主說出自己要與眠玉廝守的愿望之后,被盟主勒令放棄眠玉。盟主手中捧著一碗茶,凝目望著沈未宣:“沈未宣,你有否想過,你今后成為盟主,你的夫人便是盟主夫人。武林盟主的夫人曾是千人騎萬人乘的小倌,今后召開武林大會時,你座下各派掌門,甚至各派弟子,便有曾經與你夫人一度春宵的人。你如何面對武林人士,又讓他們如何面對你?你注定會被嘲笑,輕忽,整個武林盟的臉都會被你丟盡,你的話還有什么分量,武林盟只會成為江湖人的笑柄!”沈未宣初時聽得怒不可遏,最后只覺荒唐。他卸下夜行劍,將之拍在案上,長身而起,對盟主躬身道:“沈某拜謝盟主在我落難時賜劍之恩。但,盟主高估了沈未宣對武林盟的影響,也高估了武林盟在沈某心中的地位。盟主既如此說,那么我偕玉而去,從此離開武林盟便是?!?/br>“你?!”盟主狠狠挑眉:“你為了一個妓子,連江湖道義、一個江湖人該有的擔當都不要了?”沈未宣平靜又傲然:“江湖之大,遠不僅武林盟方圓之地。我為江湖客,有劍在手,何處不可行俠義事?是盟主您自縛了?!?/br>他再拜一次,推開兩人密談房間的大門,他心愛的人就站在門口等著他。見沈未宣出來,眠玉勾起嘴角,仰臉對他一笑,大概是聽見了他最后所說的話,一雙眼里全是贊賞和推崇。沈未宣也不顧盟主在背后直直盯著他,一見眠玉這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睛,他便有些克制不住自己。他不去顧忌,也無所顧忌,扣著眠玉的肩就在這人下意識微合的眼皮上輕輕地親上一口。眠玉便笑的更加歡喜。盟主默然看著兩人親昵無比,攜手而去的樣子,忽然開口道:“等等?!?/br>沈未宣回頭:“何事?”盟主思索一會兒,終究還是貫上內勁,將夜行劍向著沈未宣的方向一擲而去,待沈未宣不假思索地接個正著,他才嘆著氣道:“既然是江湖客,豈能無劍在手?走吧?!?/br>屋外兩人于是相視而笑,杳然而去。這一年,武林盟經歷了一次洗牌。在刀客指認下,許多投靠了苗疆作亂的年輕“俠士”被武林盟廢去武功,淪為武林世家之恥。邱風正的待遇更為特殊一些。他逃亡路上,顛沛流離,不敢住店,不敢上街,只敢露宿荒野,抱劍而睡。但某一個夜晚,他不知不覺被人削去了胯下那物。醒來之時,已經在邱家大門之外,被去勢的下體暴露在外,雙手被縛在一根巨木之上,身上掛了沉重的木枷。木枷之上,寫著他一年以來樁樁件件罄竹難書的罪狀,包括他妒忌同道,栽贓嫁禍,借邱家勢大yin人妻子,戕害平民等等。來往人群均對他指指點點,邱風正求救無門,恥辱刻骨,而邱家也因這樁丑事被人指戳,再不復當日光彩。邱風正被逐出家門以后,日漸瘋癲,最后暴亡于荒野。洛城,柳家。又是一年,暮春小雨淅瀝,柳絲與煙雨交織,如霧般朦朧。一架馬車噠噠而來,停在柳家門外。駕車人頭戴斗笠,身披蓑衣,勒馬之后,他握著馬鞭從車前跳了下來,然后一抬手掀開了雅致的車幔。里面人卻不急著走出來,只伸出一只白白軟軟的手。手指細白而水嫩,指尖透著淡淡的粉,透著此人養尊處優的身份。駕車人不禁一笑,十分配合地躬身,接住那只柔軟的手:“沈夫人請?!?/br>車中人這才從車幔里鉆了出來,在車夫雙手護持之下,輕輕從車上一躍而下。他站在柳府門口,衣著貴氣而內斂,眉目精致漂亮,肌膚如雪,雙眼如滿星的夜空,這樣漂亮的青年十來年也未必見得一個,他立在車前,一會兒便吸引了所有過路人的眼光。青年卻不急著走入柳府之中,他將柳府的青磚紅墻收入眼底,看著它外觀的每一處細節,看著那陳舊的牌匾和褪色的對聯,看著門口陌生的守門人。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軟軟地說:“聽聞沉璧與汗王近日生了個大胖小子,取名赫連春歸,生得和汗王小時候一模一樣。汗王為草原取名蘭璧國,那小子便成了蘭璧國第一個世子?!?/br>車夫也很高興,含笑道:“是?!?/br>青年又說:“聽說顧殿下一個人走了,如今已經治好了眼睛,卻不知人在哪里。易將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