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沒有表情，看樣子他是在等待遠去的師父姬善衣。

謝玖“望”著九天之上的月明，覆蓋白紗的眼部沒有波動。如雪的臉上，卻在破碎的塵埃中莫名多了一絲蒼涼。

謝玖不記得自己是如何來到世上的，在他有記憶以來，他遇見的第一個人便是他的師父姬善衣。聽師父說，他遇見自己的時候，是在一片廢墟里。他被包裹在一個白布里，眼睛緊閉，不吵鬧也沒有掙扎，若不是他路過，可能就會錯過小小年紀的自己。

后來見找不到親人，便將他帶回了自己隱居的飄渺峰，并為其取名謝玖。從那時開始，他有了勝似親人的師父姬善衣，有了家。師父很用心的教他學習，知道他眼睛天生看不見，特意教自己盲文，知道自己有心疾，且宿疾纏身，便時刻照顧著自己，直到…他長大了，師父忽然開始遠離自己，并讓自己搬離飄渺峰。

那時的他不明白，但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記得自己可以記事時，師父便直言告訴過自己，他謝玖不是師父姬善衣收過的第一個徒弟。在他之前，還有一個人成為了師父的徒弟，算是他的大師兄。而師父那莫名的轉變，應該就和從未見過面的大師兄有關系。

不過，師父沒有跟他說，只是讓自己搬離飄渺峰，他也很聽話，并且答應了師父要修自己的道，便離開了。不過并不代表他和師父的關系就此斷了，姬善衣永遠是他謝玖的師父，恍若父親。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師父一人獨自面對的。

“師父，有任何困難，我們共同面對?！敝x玖低頭，仿佛冰雕般寒氣逼人。

忽然，謝玖轉身，說出的話仿佛帶著冰碴，聲響都如寒雪般凍人?！笆裁慈??！?/br>
風過無聲，唯有沉默的死寂。然而，謝玖卻是戒備著，注視著森林的深處。

忽然，破風聲響起，一道疾光快速沖著謝玖而來。謝玖沒有慌亂，雙手合十，佛光護體，曇華無量間，光芒大盛。

在光芒里的謝玖仿佛是不染凡塵的佛，無瑕無垢。

“哈，原來師尊他老人家收的便是你這名徒弟。實在看不出，你哪里比得上我了。不過，縱然你是師尊的徒弟，最終也還是會讓師尊傷心的。今天，就讓大師兄送你一程，如何?！甭暰€低沉，仿佛還帶有回音，讓人疑惑森林的那人是在哪里發出聲音的。

謝玖翻手結印，光芒更盛，“不準師父傷心?！笔チ送降?，師父會傷心的吧。為了不讓師父傷心，哪怕對手是從未見過面的師兄，他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森林深處的那人無動作，但那光芒就是照不到最深處，仍然是黑霧一片?！澳銓⑽乙?，不就是為了師尊后面能滅了我。如今我出來了，師尊呢？”原來，謝玖遲遲沒有動作，是在等師父姬善衣，讓他們自己了結。

“吾已不是你的師尊了?！敝x玖的身邊忽然現身一人，正是遠去的姬善衣。他看著森林深處，聲音淡泊坦言。

謝玖見姬善衣回來了，便將光華收起，站在一邊不出聲了。

森林深處的那人仿佛在看著昔日的恩師，隨后開口：“云端翩已，熒禍圖騰，孤星命煞，降外囫物，焚亂于世，覆滅九界，十方動蕩。師尊，這二十八個字可還認得?！?/br>
姬善衣拂塵一揮，輕聲道，“自是認得。但，那些都已經過去了，如今提出來又有何用?！?/br>
“哈，真的過去了嗎？師尊啊師尊，你，真是太讓人失望了?！彪S后一陣疾風掃過，姬善衣縱身阻擋。

塵埃散去，已沒有了那人的蹤影。

姬善衣無聲嘆氣，“此地我已經檢查了，無cao控那黑蟒的藥物，想來是人為遠程了。先回去問清楚，再說吧?！奔埔禄舛?。

而謝玖在臨走時，想起了剛剛那人對自己說的話。

冥羽，有人在等待你的回歸，你知道嗎。

冥羽是誰？謝玖不知，他只知道，他是謝玖，是姬善衣的徒弟，其他的，無論與他是否有關，他皆可拋，亦可殺。

明月清涼，映照著塵煙過后的地上，更是滿目凄涼。

而在所有人都離開后的森林，在已經成碎末的黑蟒的居所處，忽然光芒大盛，只是這光芒白中透著青，卻并不叫人害怕，反而透著檀香味，如同佛光襲身，叫人無端想跪拜。

白青光芒漸漸的消退，使人看清了白青光芒是從何處發出的。非是黑蟒的居所，而是在居所一米外的地下，從下往上發射出的，如今光芒消退，除了看清發射地外，更讓人驚訝的是，在光芒里還包裹著常人甚至就連九天神佛都不能輕易看的先天至寶——混沌凈釋蓮。

三十六瓣的巨大蓮瓣盛開，蘊含著無上光耀，其中仿佛隱含著至上的圣華。據聞混沌凈釋蓮乃是混沌初開天地間唯一存在之凈釋，后盤古開天時無聲遁入混沌深海間，遠離塵囂。后曾因其威力巨大，且生來便無因果無罪業，乃不存于世而損毀。然而，被損毀的不過是混沌凈釋蓮的幻化之蓮花子罷了，真正的混沌凈釋蓮則是再次隱藏于混沌至深海處。

只是沒想到，混沌至寶如今竟然會出現在一個小森林里，真是讓人大跌眼鏡?？墒?，饒是如此，卻不得不為這至寶迷戀。

混沌凈釋蓮無聲綻放，仿佛是在盡情舒展多年來的沉睡。而就在其綻放光華時，一陣腳步聲響起。

一身黑衣的天無意現身在至寶面前。他望著那凈釋蓮，并無驚訝，仿佛已經了然般，只淡然開口，“睡了這么久，回來吧?！?/br>
顯然，他認識混沌凈釋蓮，而且…這關系好像還好不一般啊。

混沌凈釋蓮仿佛聽到天無意的話，懂人性的微微旋轉起來，在天無意的眼里緩慢縮小，變成普通大小的蓮花后，飛入天無意手中，隨后消失不見。

天無意放下手，黑眸里漠然深淵，仿佛有什么東西在眼底深處蘊含著，等待著即將爆發的一刻。

“冥羽…謝玖…姬善衣…還有…傅蕭淮...這茫茫紅塵，十方九界，真是越來越有趣了?！?/br>
“哎？我怎么在這里？啊，都這么黑了，得趕緊回到…回到…道長的居所?！碧鞜o意縱身消失在森林里，雖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來到此處的，也不知曉為何會記得飄渺峰，但他仍然跟著直覺走，畢竟，留在森林里也于事無補啊。

三生六道，四海八荒，十方九界，天地為爐。

韶華光陰，真的過去太久…太久了。

☆、第四章一瞬圖璧

世事千秋青鸞曲，人心百代君辭去。

故人不見青絲白，忽行飄渺凌云天。

一念圖璧劫灰意，山河不負得所愿。

千年一局風華錯，誰人璞玉飄零安。

——

“你去哪里了？”淡漠的聲音響起，卻叫天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