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里奧想說什么，但是他沒說完。

“先生，我認為里奧的方式很好，他完全可以勝任您希望他扮演的角色。他的傳球方式非常實惠，他只是需要其他人跑到他認為最合適的那個位置?！边@個時候是羅納爾迪尼奧走到了里奧身邊，明顯選擇了支持里奧——他很喜歡里奧的做法，那樣的確很實惠。

里杰卡爾德皺皺眉，他的戰術依靠羅納爾迪尼奧的能力，但是他也清楚如果羅納爾迪尼奧繼續這么想，就肯定跟普約爾們沒法湊合到一塊兒去，“羅納爾迪尼奧先生，無論是誰都沒有拒絕和其他人配合的權利——足球是團體項目?！?/br>
羅納爾迪尼奧聳聳肩。他很想幫幫里奧這個可憐的年輕人，但是他的確無能為力，畢竟羅納爾迪尼奧先生是最不擅長和人論戰的了。

恰好，里杰卡爾德也完全不想跟羅納爾迪尼奧討論這些，所以看他不說話就不理他了，直接對里奧說：“里奧，好好考慮我的話，作為年輕隊員你要知道什么是重要的?！?/br>
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跟主教練談自己的足球理念，一個年輕人則是所有沒資格的人里最沒資格的那個——尤其是不合作的理念和反團隊的苗頭。

但是再說一遍，里奧不認為自己反對合作精神，他只是認為自己追求的是最好的合作，而其他人做的配合很多時候其實是為了配合而配合。

他還想再申辯什么，但是里杰卡爾德已經示意結束這段對話了。

里奧臉色不太好。

但是這件事里奧最終沒有告訴羅納爾多，這和他對巴薩的感情無關，這僅僅關乎他自己——里奧不希望讓羅納爾多覺得他是無能的，居然連這樣最簡單的溝通都做不好，居然連自己在更衣室最基本的問題都無法處理，都需要依靠對方幫忙出主意。

這關系到他一以貫之的自尊心。

一以貫之。

里奧和「當年」的梅西歸根結底還是相同的，他們微妙的自尊總會促使他們做一些本來算不上「必須」

的事情。

盡管里奧本人并不知道這些「往事」。

——「恭喜?！?/br>
克里斯蒂亞諾第四次拿到金球獎之后，梅西因為沒去蘇黎世，而只能在隨后的國家德比賽前這樣說。

克里斯蒂亞諾笑了一下，說謝謝。

梅西遲疑了一秒鐘，然后做出了擁抱的姿勢，等待著克里斯蒂亞諾給出反應。

克里斯蒂亞諾有點驚訝的回應了這個擁抱，聽著內馬爾在身后和蘇亞雷斯竊笑著咬耳朵——蘇亞雷斯大概沒有笑，但是內馬爾似乎對眼前這一幕很感興趣。

梅西那個時候卻在想格列茲曼之前在蘇黎世之后在賽前相遇的時候和他的對話。

「你好?！垢窳衅澛苡卸Y貌的打了招呼，但明顯沒準備和梅西有什么對話，畢竟他跟梅西也不怎么認識。但是梅西卻在你好之外額外加了一點內容，「蘇黎世有趣嗎？」

格列茲曼愣住了，他吃驚地看看梅西，似乎完全沒想到他會主動提及這個本來應該并不令他愉快的話題，「唔……呃，還不錯?！埂窳衅澛遄弥绾味Y貌地回答這個問題，雖然他認為這個問題是不能被真正禮貌地回應的。

「祝賀你?！姑肺鬟@樣說。

格列茲曼松了口氣，似乎覺得自己度過了什么社交難關，于是又高興起來，「謝謝你，你的鼓勵很重要?！埂@是一句非常明顯的社交用語，梅西充耳不聞。

如果話題就這樣結束，彼此禮貌的點頭離開自然什么事都不會有。但是格列茲曼加上了一句令他事后后悔不迭的廢話。

「克里斯蒂亞諾還提起了你?！?/br>
格列茲曼先生發誓他只是想說梅西在蘇黎世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聯合男主，但這還是不能阻止這句話成為一句徹頭徹尾的廢話。

「他提起我什么了？」梅西本來已經準備轉身離開，但是這句話還是把他留在了原地。

格列茲曼此時開始真切的懺悔自己的廢話，但是自己說的廢話跪著也得講完，「他……他跟我說真遺憾你不在那里?！埂恢闭驹谝贿吀渌苏f話并注意自己家社交低能兒的科克終于忍不住用胳膊肘戳了一下格列茲曼的肋部，大概意思就是：就你話多……

格列茲曼這才意識到自己又犯了一個錯誤，他愁眉苦臉的扭頭看了一眼科克，唯一的期待就是梅西別再跟他說話了。

但是老天爺偶爾的確會選擇性失聰。

「還有嗎？」梅西仍然帶著他標志性的微笑追問。

科克警鐘長鳴，立刻一個箭步過去擋住格列茲曼，「他記性不好。記錯了也說不定?！?/br>
梅西看了一眼科克，然后再次看向格列茲曼，「他還說什么了？」——科克面子上不好看，但又不方便在球員通道里就和對手頭牌嗆起來，只能自己心里嘀咕了一句：他愛說什么說什么，你管他呢？問了還不是給自己找事嗎？

科克這樣想著，回頭看看格列茲曼就又覺得自己家的社交低能有點兒可愛的地方了。

格列茲曼看科克不說話了就又愁眉苦臉起來，他知道自己說的都是廢話，但是科克如果不說話他又不知道該怎么禮貌地拒絕回答這樣的問題，「他只是說很遺憾，你們各有一次缺席了對方的頒獎禮。不過這樣就算是扯平了，又也不算遺憾了?！?/br>
格列茲曼說完，偷偷看了一眼梅西，見他面無表情不禁更覺得自己剛才那句廢話十分多余，更是愁得眉毛都耷拉下來了。

梅西顯然想到了自己在對方缺席金球獎頒獎禮之后說了什么。他當時說：你認為我跟他們一樣不理解你。

他下巴的肌rou驟然收緊了，他沒再說話，只是沖格列茲曼點點頭就轉身離開了。

「天啊，你跟他說話干嘛？」他聽見自己身后的科克這樣責怪格列茲曼，「還跟他提羅納爾多，梅西可不像你一樣跟羅納爾多是關系還不錯的鄰居?！?/br>
「隨口說說而已?！垢窳衅澛粥止竟?，法國佬的西班牙語里還帶著法國人柔軟而甜蜜的鼻音，「我可沒想逃到皇馬去，克里斯蒂亞諾收買不了我?！?/br>
梅西沒有回頭，但是他每一個字都聽見了。

這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催促他對羅納爾多展開自己的雙臂的動力——他不想輸，不想在姿態和風度上落后于任何人，讓任何人看笑話。

尤其是羅納爾多。

哪怕這一切僅僅關乎沒人會在意的所謂的「體面」、哪怕離開蘇黎世之后他和羅納爾多的任何祝福與感謝都已經不重要。

——里奧也許和「當年」的梅西不該被算作是完全一致的人，畢竟他們的經歷已經發生不可被稱為是微不足道的變化。但是里奧也許也還確確實實是梅西，畢竟他們最核心的生存之道從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