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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似乎在焦急地叫喊他的名字,可是葉梓聽不到。他的耳鳴突然變得尖銳,蓋過了一切。他用雙手蒙住耳朵,頭痛欲裂。然后,腦袋一黑,他就失去了意識。之后,他就像在做夢。他夢見自己躺在浴缸里,周圍全是搖搖晃晃的燭燈,或高或矮,像螢火蟲。有個人正在溫柔地給他洗澡,渾身都是芬芳的泡沫。當那個人俯身給自己擦拭身體的時候,淺色的發絲從他的耳后滑下,他的睫毛相當纖長。洗完澡后,他把自己抱到床上,細心地涂藥。從手心,到手背指骨的位置,再到小腿和腳趾。輕柔的。藥物是冰涼的,但會在他的按摩中,變得溫熱起來。然后,便是長時間的喂飯。一切結束后,他為自己蓋上棉被,像對待小朋友一樣,在自己的額頭上留下一個吻。夢中的那個人,在床邊說話。他說:“阿梓,我從小就喜歡你了?!?/br>“我很小就開始記事了,所以我知道,我的生活,就是地獄。母親每天都會帶不同的男人回來,她對他們說,我是她弟弟??墒撬麄儾幌嘈?,于是她就把我關起來了。我知道,她討厭我,只有在她傷心的時候,才會想到我。大概,如果給她個選擇,選擇我,還是她的新裙子,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新裙子吧?!?/br>“可是,有一天,很多人來到了我家。我不知道他們要做什么。我被莫名其妙地帶上飛機,來到大宅。那時候,沒人跟我說話。那些仆人都討厭我,說我是‘妓女的兒子’‘私生子’‘邋遢’之類的,除了你,你跟我說話了啊?!?/br>他笑了:“我站在門口,不敢進房門。周圍的大人都在竊竊私語,沒有人幫我??墒悄銋s走過來,一把將房門打開了。那時候,我真的覺得你好高大、好耀眼啊,就像是英雄一樣。雖然,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別把門弄臟了’,我還是覺得,有個這樣的哥哥,真好啊?!?/br>“當然,我知道的。你也討厭我。你從來不正眼看我,不教我彈琴,不跟我玩,甚至不想跟我一起吃飯?!?/br>“可是,雖然你從來不正眼看我,你卻會收拾打我的侍女;在我哇哇大哭的時候,你還是會朝我走過來,一聲不吭地把我拉回家;6歲那年,我獨自跑進了山林,結果突然狂風暴雨。那天晚上,我真的以為死定了??墒悄銇砭任伊?,只有你來救我了!”“當時,你冒雨把我抱進這個房間……對,就是這個房間。當時啊,這個房間什么都沒有,我又燒得厲害。你就去撿干樹枝生了火,一直抱著我,那真是我最幸福的一個晚上了?!?/br>“大概從那個晚上開始,我就喜歡上你了?!?/br>“我每天都想跟你在一起,我讓女仆帶我去你的學校找你??墒?,那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你不是我一個人的。你有好多朋友,你跟他們勾肩搭背,你們和一個jiejie一起回家,那個jiejie紅著臉跟你說話……我討厭他們,好討厭他們?!?/br>“不僅討厭他們,我討厭和你接觸的每個人。討厭老是和你說話的仆人,管家,討厭老是看你的mama……”“那時候我就在想,為什么你不是我一個人的呢?要怎樣,你才能成為我一個人的呢?”“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吧。我朦朦朧朧地希望著,希望把你關起來,希望你只屬于我一個人?!?/br>“……啊,已經睡著了嗎?那么就睡吧,晚安,哥哥?!?/br>……再度醒來時,周圍又是一片黑暗。之前的一切都像是夢境,葉梓又忘記了自己身在何方。又像第一次那樣,順著鐵籠摸了一遍,他才想起自己被關進鳥籠里了。只是這一次,他沒有鬧。他的思維逐漸變得清晰。他想起了兔在他耳邊說的那些話,然后順著那些話,回想著從前。思索著他和兔的關系,到底從哪里開始,變得扭曲,變成今天這副模樣。他到底又改怎么做,才能自救?到底要怎么做,兔才能將他放出去。要怎么做,他才能回到現實世界——啊啊,明明都約好了,約好了要看車,明明已經想好了要拜訪那些知名人士,明明還有那么多書要看,明明……擁有那般光明的未來!恐怕現在,有很多很多人都在找自己吧?mama大概會擔心得瘋掉吧?難道一切就這么結束了?就這樣,像畜生一樣活著?該怎么做,怎么做?清醒的時候,葉梓就會思索這些事情。其實也沒花多長時間,他就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了。他開始迫切地想要見到兔,他想要跟兔說話,于是他在籠子里喊兔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可是,這一回,兔竟然沒有出現。葉梓站在籠子里等待著,兔沒有出現。葉梓再次叫喊,用鐵質漱口杯砸鐵門,兔沒有出現。葉梓躺了下來,半夢半醒。每次都夢見兔來了。最開始總是夢見跟他爭吵,夢見跟他打架??墒侵蟮膲?,卻變得溫柔了起來。夢見在熱鬧的街區里死死地擁抱著他,夢見他不斷開心地說“你選擇我了”“你選擇我了!”然而,每次醒來,眼前都是純粹的黑暗,兔沒有出現。黑暗大概就是最可怕的東西了。模糊并延長了時間。黑暗讓人分不清白天亦或是夜晚,處在黑暗里,好似失明了,好似已經死掉了一樣!在這樣的時刻,葉梓忘記了一切。忘記了他對未來的展望,忘記了他對兔的仇恨,忘記了他的計劃。他只是覺得,好難受,好孤獨。無所謂了!怪物也好,魔鬼也好……再瘋狂,再可恨都無所謂……此時此刻,他只希望兔來到他的身邊,希望他祛除這樣恐怖的黑暗,希望,他能夠陪在自己的身邊!所以,當兔再次拿著燭臺,來到他的跟前時,葉梓沒有鬧,沒有罵。坐在地上的他,抬頭望著光源,雙眼迷茫,聲音極其沙?。骸叭~城汐?!?/br>兔問:“怎么了?餓了嗎?”葉梓的喉結動了動,緩慢地朝光源挪過去:“過來?!?/br>兔將燭臺放在一邊,靠著籠子蹲了下來。葉梓半跪在兔跟前,將雙手伸出籠子。手指蒼白,上面還有各種舊傷。“阿梓?”葉梓抓住兔的衣服往里面拉,然后艱難地環住他。兔相當吃驚,連身體都僵硬了:“阿梓?你怎么了?不舒服嗎?”葉梓努力地貼上兔,似乎想要稍微感受那么一丁點熱度。只不過,鐵籠擋住了他,能夠感受到兔的溫度的,只有他的雙手而已。“你不是說,喜歡我嗎?”“……是啊,我喜歡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