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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現在這個社會誰不是失蹤人口?大偵探,你問問自己,你真的在這里嗎?你真的在上海嗎?你知道上海一年人間蒸發多少人嗎?忽然有一天,你認識的人就不見了,再正常不過了,你為他難過一會兒,說不定掉下幾滴眼淚,可是,”她頓了頓,“就像新聞,四十五秒過去,切回直播間,親切的新聞主持人的樣子回來,你就又投入到下一段新聞里去了?!?/br>她指著小艾的照片,問我:“是他失蹤了,他的家人委托你找他?“我點了點頭。花花輕笑:“他要是失蹤了,我建議你直接去沈映家里找一找?!?/br>“怎么這么說?”“有一天,我和鹿培達還有他的幾個朋友在一間校舍,廢棄的校舍,以前是什么殘疾人學校吧,不知道誰找到的那個地方,就成了他們那群人的據點了,沈映帶他過來,他叫他小艾。你知道那些小孩兒,除了欺負欺負別人,談談自以為是的戀愛,還有什么可干的?讀書,他們需要嗎?為錢和前途犯愁,有必要嗎?沈映和他們混在一起我其實有些驚訝,不過想想也很合理,他太聰明了,那些人,鹿培達啊成萬里啊,小艾啊,都不過是他的提線木偶,不好玩兒嗎?多好玩兒啊?!?/br>她回頭看畫廊里面,我也回頭看。我知道我們在看同一副畫。“小艾還是有些不一樣,他給我一種感覺,他絕不會做自己不喜歡的事,但是沈映開口……可能他有他的什么把柄,沈映一個眼神,他就屈服了,他不是軟弱,也不是和什么妥協了?!?/br>我說:“他不得不這樣做?!?/br>我決定去找找花花提到的那個成萬里。成萬里的個人信息一上網就能搜到,他在玉松做生意,開貿易公司,可惜的是,他對高中時期的事閉口不提,只說他和沈映現在是很好的朋友,他公司的法律顧問就是沈映,他們時常碰頭。在這漫長的尋找,拼湊中,不知怎么,我變得很難完全相信一個人,在整理那些視頻,那些錄音,重復收聽我和那些出現在沈映,小艾生命中某個時間段里的某某人的對話時,我不停地提醒自己必須保持一個客觀中立的立場。我不能相信任何一面之詞。我希望我能不摻雜任何私人情緒,盡量依靠無法改變的物證來進行判斷和歸納,如果沒有物證,那么在那件事上,必須至少有兩個人達成一致的敘述我才會將它當作真實發生過。我試圖不做律師,而做一個法官,我試圖真實,準確地還原沈映和小艾的人生軌跡,我試圖解開那些他們周圍不明不白離開,甚至死去的人身上的謎團。沈懷素怎么會死于藥物過量,他的jiejie們,梅笍都沒提過他有藥物成癮的問題,那些藥物——根據我弄來的法醫報告副本來看,他是死于海洛因過量,那些海洛因是從哪里來的?那個沉溺毒品的鹿培達還活著嗎?他現在在哪里?余鶯鶯呢?她的死是正常死亡嗎?我知道沈映的水性很好。我對沈映的疑惑越來越深。還有小艾。我不得不承認我對他們一無所知。在兩個多月的奔波后,我回到了玉松,回到了瓊嶺。我將這里視作一切開始的地方,我認為這里能解答我的所有問題。路上,我反復看著艾紅杉說給我聽的,網上別人整理出來的,那些山寨的長老們口述的,沈懷素的書里寫過的藏寶洞的故事,還有那些關于瓊嶺的旅游宣傳片,關于天福宮的壁畫紀錄。一個將軍殺了蠻王,藏起了金色的面具,金色的戰袍;一群野人可能在那里生活過;將軍洗劍池里有一種咬人的毒魚;沒人找到過藏寶洞里的寶藏和壁畫。這些都是代代相傳的軼聞,而只有小艾告訴過我,艾是蛟龍的骨頭變的,只有沈映帶我去看過那張石頭床。我夢到小艾,一晚接著一晚:坐在房間里閉目打坐的小艾,許多雙手撫摸他,揉搓他,蹂躪他。他不聲不響。我來到了大度河邊,麻煩一位船家帶我去鼎島,十月的水位已經很高了,非常危險,我給了船家不少錢,我給他看小艾和沈映的照片,我問他,見過這兩個人嗎?船家認出了小艾,他說:“赤練寨的那個娃娃嘛!”小艾會劃船,也會開這種帶馬達的快船,他的水性也很好。我們三個人潛水進藏寶洞,他和沈映都在我前面出了水。鼎島上沒什么可看的,有塊木頭碑,朝東立著,船家說東方是拜神的方位。那木頭碑邊上有個大鐵桶,里面凈是些骨頭。船家說,小伙子??!人家來祭祀的,扮是扮的神君,說到底還是人嘛!人就要吃東西的嘛,三天三夜,吃點雞啊魚啊,總有骨頭剩下的啊,你看嘛,這些骨頭肯定都是十幾年前的了。那些骨頭上還有些黑灰和碎屑,我想,那可能是人類用來處理垃圾最古老的方式所留下的痕跡。那天晚上我在桃源寨的民宿里睡覺,民宿一條街外就是王韻美曾經工作過的飯館,艾紅杉沉迷的麻將館。它們都還在。我又做夢了。我夢到到處都是煙,就像舞臺上會出現的干冰特效,為了營造仙境、并非人間的感覺,煙后面影影綽綽有一個人。我一開始以為是小艾,后來覺得像沈映,再后來,我追過去一看,抓出來一只斷手,像鹿培達的手。我醒了過來。隔天早上,沈映打電話給我,他知道我回玉松了。他說,內部消息,公安找到大衛的尸體了,還發現了他的手機,手機上有我發給大衛的恐嚇短信,他讓我立刻就去他家。他的口吻聽上去有些戲謔,有些想笑。我坐在床上,我知道這是個騙局,是我的調查驚動了他嗎?我也會失蹤嗎?我如果不去,不理會,他會怎么做?我會再見到小艾嗎?過了會兒,我收到了兩個月沒有聯系過我的小艾的短信,他問我在哪里。我還是來了沈映的別墅。我走上階梯,走進樹林,榆樹群間的小門為我敞開著,我走進去,穿過空曠的前院,天在下雨,我把傘忘在了旅館,也沒人提醒我要打傘。我忘了太多事情了,一定有很多細節被我遺漏了。我經過了工作間,別墅的門沒鎖,我穿著鞋就進去了,玄關,廚房,客廳,客房前的走廊,兩間客房,一間儲藏室,地下的影音室,后院全都沒有人。我只好跟著地上的一串濕腳印上了二樓,那腳印在那扇帶電子鎖的門前徘徊,重重疊疊,一個壓著一個,那腳印沒出現在其他任何地方。突然有人在我身后問我:“你想進去嗎?”我回過頭,小艾站在我身后。他光著腳,手里拿著一罐可樂,他走到我身邊,他的腳底是干的。他再問我:“你想進去嗎?”我愣住了,僵在了原地,小艾就在我面前輸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