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秧好似早就料到了魏姝會來,站在門口等她,臉上不見虧欠之色,冷淡地看著她。 魏姝的火氣就更勝了,她想:他竟然還敢出來。 魏姝下去,走到他身前,揮手撤了他一個嘴巴子,這下子打的很,衛秧耳朵嗡嗡的響。 魏姝說:“你讓我去冰窖,冰窖里什么都沒有,你說嬴渠把魏孌給殺了!我看她是被你給殺了!”她的聲音嘶啞,眼睛充血,說話的時候牙齒碰撞,咯唥咯唥的響。 衛秧垂著眼睛,臉頰上還留著紅色的指印,驀地,他攥著她的手腕往巷子深處拉扯。 魏姝說:“你拉我作甚!” 衛秧沒有回答,他一直將她拉扯到巷子深處的大木篋子旁,然后他松開了手,指著那大木篋子,只說了一句話。 他說:“魏孌就在這下面” 魏姝的身子忽的就僵硬了,她看著那破爛的足有半人高的大木篋子,然后就笑了,說:“衛秧,你還有完沒完?”又說:“你醒醒吧,我知道你想找到她的尸首,想安葬她,但她根本不可能在這下面,你醒醒吧” 她覺得非常好笑,不是她魔怔了,是衛秧,是他瘋了,疑神疑鬼,草木皆兵,魏孌的尸體在他門前的巷子里,多可笑! 衛秧沒理會她,他費力的將那木篋子搬開。 魏姝忽就笑不出來了,因為木篋子下的土確實被翻動過。 衛秧拿過一旁的鐵鍬鏟那土,每鏟一下,就像鏟在魏姝的心上,她的身體,她的心神都緊繃了起來。 在這空曠寂靜的深巷子里,鐵鍬和石土碰撞的聲音變得格外清晰,清晰的毛骨悚然,好似骨頭都起了一層的刺。 終于,衛秧的鐵鍬停了下來,土下是黑色的麻布,衛秧抽出匕首將那布剖開,赫然露出一塊大紅色的袖角。 那是魏孌的衣角,她死的那天是穿著喜服的。 魏姝的心忽的一下子就不抖了。 衛秧將外面那外面那層黑麻布徹底的撕開,便散發出了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 魏姝先是看見了一支手,一只腐爛了的,腫脹的手,手里攥著一塊白色的絹帛,手腕上還帶著一只鎏金的鐲子,那鐲子是魏時送給魏孌的,這么多年來,從沒離過魏孌的身。 魏姝對那鐲子的印象很深,她曾經就因為這鐲子與父親置過不小的氣,她年幼的時候嫉妒過魏孌,嫉妒的發瘋,可現在她卻寧愿折自己的壽來換她的命。 接著魏姝看見了她的臉,那原本是張美麗動人的臉,此刻已經腐爛的皮rou翻開了,但還可以隱約看出她原本的樣貌,脖子上還掛著一塊玉,一塊紅玉,是范傲的那塊鏤著銘文的玉。 這是什么?這是魏孌? 魏姝不信,這只是個尸體,一個駭人的丑陋的尸體,怎么會是魏孌,魏孌生的那么美麗。 魏姝捂著嘴,捂著,捂著,眼淚就流了下來,她死死的睜著眼睛看著那尸體,她不信,始終都不信,一個好好的女子怎么就死了呢?可現在這尸體就擺在她眼前,她還要怎么麻痹自己,欺騙自己。 衛秧說:“我確實錯了,魏孌尸體不在冰窖,因為魏孌就被埋在這里,她是在這里被殺害的?!?/br> 在這里被殺害,被埋葬,而這巷子的后面就是他的宅子 多諷刺,多可憐 他想:她從范家逃出來的時候在想什么?是想來找他?是想向他求救? 無論是什么,他都不得而知,而魏孌也已沒有辦法再開口訴說她的傷痛,他只能由著她被埋在這里,埋了這么久。 衛秧不覺得可怕,他只覺得凄涼,沒來由的凄涼。 衛秧看著只是發抖的魏姝,她還是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也沒法子接受。 同樣,若非今早對面的那戶人家不小心將濃醯灑在墻上,使得那時被擦掉的血跡重新展現了出來,衛秧怎么也不會想這巷子里埋著尸體。 衛秧的聲音異常的平靜,他的眼神也格外的悲憫,他說:”如果秦公問心無愧,為什么要監視你?又怎么會知道你要去冰窖?” 魏姝聽著衛秧說,卻又什么都聽聽不懂,她已經什么都聽不懂了。 衛秧將魏孌的已經腐爛了的手里的絹帛拽了出來,他展開,上面有兩個字,帶血的兩個字。 秦公 秦公,魏姝忽然就不知道那兩個字意味著什么了,她不愿意信,但鐵證如山,她還再能怎么欺騙自己,她的頭有些暈,有些沉,她甚至已經分不清方向了。 衛秧還是很冷靜,他說:“你可以不信我,你也可以去質問秦公?!?/br> 魏姝抬頭看著他,眼神很迷茫,很呆滯,她看了衛秧一會兒,轉身往巷子外走,身子像沒了主心骨,走了一會兒,便往一旁栽,靠著灰禿禿的墻壁。 她沒有再回頭看魏孌一眼,她不敢看,一眼都不敢,不是因為那尸體太恐怖,而是她沒法子接受,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她說:“你把她好好安葬了” 好好安葬了,若有下輩子,別生在魏家,也別做公侯女。 魏姝上了馬車,她沒有力氣,她覺得自己就像是泥捏的軟踏踏的人。 馬車車夫來攙扶她。 她這才看了一眼那巷子,那宅子,她想,她這輩子都不會再來了。 車夫問她:“大人,是回宮嗎?” 魏姝點了點頭,不回宮,她還能去哪里呢?她是個沒有家的人,沒有根的人,她孤獨的要死。 齊國臨淄 臨淄的夏日暑氣蒸人,趙靈身前的矮案上擺著一個青銅高盤,盤子里放著切割整齊的冰塊,冰塊上震著紫紅的桑葚。 趙靈沒有吃,沒有動,他并不愛吃果品,他只是想用著冰塊解解身子的燥熱。 樂野跪在一旁的軟墊上,給趙靈扇著蒲扇,樂野本就身子碩大,這幅樣子像極了個受委屈的小奴婢,好笑極了。 趙靈拄著額頭閉目休息,他確實有些困了,幾度欲睡。 恰在這時,田吉來了,趙靈聽見了聲音,微微坐正了身子,同時揮了揮手讓樂野起來。 田吉進來,說:“先生,您說助我,現下鄒紀在搞什么納諫,不管是什么人,都往齊宮里跑……” 趙靈沒理會田吉,拿起一旁的涼茶喝了一口。 田吉有些不滿,語氣也不像剛剛那么恭敬,冷聲說:“先生可還記得當初在郢都時答應下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