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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被東方列國視為大忌,廢嫡立庶引來的動亂不少,嬴師隰年少時就吃過這種苦頭,嬴渠是嫡長子,卻奈何年紀太輕,雖是看重,又恐難當一面,還有那暗中滋事的羋氏。嬴師隰不是不知,只是還沒到那日子,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殺了羋氏倒是個法子,卻會引得嬴虔異心,畢竟母子連心,不是迫不得已,他不會這么選擇。 秦公在冷風中佇立了良久,他想了許多,最終依舊是沒有好法子,踽踽的離開。 天邊透起了光亮,屋子里很涼,魏姝每呼一口氣,便冒出白花花的霧來,凝在臉上微發潮,嬴渠到底也沒有陪她睡,他是有分寸的人,將她哄睡著了,便去了側室休息,魏姝年紀小,她可以不在意女子的禮節,但他必須要明進退,有些雷池是絕對不可逾越的。 魏姝醒的很晚,她睜開眼,不見嬴渠,想著他是去了泮宮,不如她清閑。 她支著身子從床榻上半起來,恰好婢女輕步進來送熱水盥洗,她還是第一次在秦宮里見到婢女,那婢女還有些漂亮,眼瞼連著臉頰的肌膚抹的紅色胭脂,發髻分成兩半,垂在耳邊,上面叩著圓環似的骨釵連著小銅絡,眉毛也描的細細的,嘴唇中間點了紅色的口脂,特意繪成花瓣的形狀,一雙柔夷白又細。她著一身暗紅色的曲踞長裙,踏著小步子進來。 魏姝接過她手里的紅色萸紋小漆木匣子,挖了點膏沐抹在臉頰上,隨口問:“嬴渠是去了泮宮嗎?” 婢女柔聲說:“公子已經出兵,離開秦國了?!?/br> 離開秦國了,魏姝掬著清水的手一僵,清水沿著指縫露了干凈,她傻愣了半刻,這才回過神來,問:“是出兵魏韓?” 婢女說:“奴婢不知,但聽聞是往洛陰去” 魏姝沒有擦干水珠,濕漉漉的跑到了那面大厚羊皮地圖前,她看見了洛陰兩個字,是在魏韓處,差不了。 她也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就失落了,像是霜打的花苞,蔫了一樣。 “姑娘,姑娘” 婢女喚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魏姝接過婢女手里的白巾,由著婢女用象牙篦櫛給自己從上至下的梳發,黑色的長發傾瀉般披在肩上,如墨如錦。魏姝有氣無力的問:“出兵祭禮是什么時候舉行的?!彼@一覺睡的,都沒送嬴渠離開。 婢女見她氣鼓鼓的樣子,柔聲微笑說:“一個時辰前,公子特意交代,不要叫醒姑娘?!?/br> 魏姝擺弄著盛著香膏的小木奩問:“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燕宛,公子特意吩咐奴婢照顧姑娘?!毖嗤鹫f著,照顧是假,實則是為了防羋氏,嬴渠自小在宮中長大,勾心斗角的事也有所耳聞,他心思很敏銳,一葉知秋,能想到的幾乎都替魏姝做了。 燕宛的手很巧,幾下便將魏姝的頭發盤好,束成兩個羊角似的小發髻,再用好看的紅色絹帛系好,額前分了兩半薄劉海。魏姝生的一雙勾人的鳳眸,帶著幾分狐媚氣,目光瀲滟,唇紅似蘿花,這也是嬴虔不喜歡她的愿意,狐媚的女子總是被認為禍水,況且她年紀輕,日后長大了指不定是什么妖孽。 燕宛給她分了劉海兒,又換了兩個小羊角發髻,少了狐媚氣,多了孩童的天真感,雖然有些傻兮兮的,卻更討喜了。 燕宛服侍魏姝用了點烙餅和炙rou,魏姝對秦人這種粗獷的吃食沒什么興致,不過今日的炙rou和烙餅都格外的香嫩,烙餅上又抹了香濃的rou醢,別有一番味道,她食指大動的多用了些,將炙rou吃了干凈,又咕嚕咕嚕的喝了一碗熱漿湯。 燕宛在一旁恭敬的侯著,等她用完,遞上碗清水凈口,躬腰問:“姑娘可出去走走?” 外面的太陽出來了,積雪化了些,就連鳥鳴都顯得更加清脆了,不是因為要到初春了,只是恰好今天天氣特別好,若是這就到了初春那就糟糕了,因為春季秦國不能開戰,若是戰了,就沒人耕種了,春戰秋守,這樣秦國會被戰事給拖垮的。 離初春還有好陣子,這么好的天氣不出去就荒廢了,魏姝隨即撐著矮案起身,發髻上的紅色綢帶也跟著飄動,整個人顯得很明媚瀲滟,她心情很好的笑說:“那就出去走走,我還不知這秦宮是什么樣子?!鼻『觅搽S軍出發了,她不用擔心碰到他。 燕宛取了件貉子披風給她蓋上,說:“好” 燕宛同魏姝走著,魏姝心想,其實這秦宮也算不得簡陋,只是沒有魏宮那么奢華而已,就拿宮殿說,魏國恨不得石階都是白玉的,瓦頂都用琉璃鋪,朱紅的墻壁刷了一層又一層,再從楚國拉來楠木,經能工巧匠精細雕琢成矮案床榻,擺的是鑲華石的乳白象牙器,用的是犀牛角打磨成的兕觥,魏王披的是整片白狐皮,熠熠生輝,珠光寶氣,所嗅的必漂浮著椒蘭脂香,而在秦國,公子能用的不過是幾樣玉器,披的不過是戎西再常見不過的貉子皮,珠寶,她沒見過,公子穿的多是細布絺衣,至于吃食更不能同語,至于宮殿,多以黑石為主,似戎狄般。 魏姝走著,突然刮起了風,席卷而來,將她發髻上的絹帛吹跑了,她上前去撿,手剛觸到發帶,又是一陣疾風,發帶又輕飄飄的被卷走了,像是故意捉弄她一樣。 燕宛見她追著那絹帛到一片小林子里,連忙攆上她說:“姑娘別撿了?!?/br> 魏姝不是非揪著那發帶不放,她就是覺得有意思,像是跟風比賽一般,她一手捏了起來,臉上揚著笑,正要同燕宛炫耀,卻聽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 魏姝躲一塊石壁后向燕宛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燕宛立刻了然了,輕步的過來,腳下一點聲也沒有。 魏姝看向說話的那女人,她一身紅黑交疊的蟠螭紋錦帛深衣,鬒發如云,頭帶金簪,象揥為飾,耳墜赤色玉瑱,膚如凝脂。 羋氏并未注意到身后石墻外有人,身形迤迤,她的細手摸上自己的耳瑱,問:“安排下去的事如何?” 一旁服侍的寺人答:“已經按夫人吩咐下去了,不會讓他活著回來?!?/br> “善”羋氏面上一笑,很美,卻讓人不寒而栗,她說:“若要怪,便怪自己是個年幼的嫡長子?!惫植坏盟运?,這天下沒有人不為自己著想,她做了太多的壞事,現在已經回不了頭,如果可以再重新來一次,她覺得自己還是會這么選擇,況且沒有這種如果。 她不能看著嬴渠成為秦公,他一定會報復她的,她會死的,會被他殺了,會死的很慘。那個嬴渠溫和的笑容,總是讓她覺得毛骨悚然,她怕嬴渠,這種畏懼隨著他的長大與日俱增,她覺得離那天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