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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水倒在了他的發上。 余伯邊給他洗發,邊道:“以后你就在秦國,要照……” 他聽著,目光落在了窗外,漆黑的天邊泛起了星星點點的光亮,這微弱的光亮卻讓他覺得格外的刺眼灼目,不禁微微瞇眼。 這世上沒有無盡的黑夜,因為黑夜是黎明的前兆,也沒有永遠的戰亂,因為戰亂是盛世的開端,只是這一切太過縹緲,似這晨霧中的點點光亮,虛幻模糊。 可總有些愚蠢的人,偏偏就是為了這點虛無縹緲的光明而生,最終也為這點瑩瑩之火而亡。 光亮從方木窗牖里透了進來,熹微的日光將天邊照的蒙蒙發亮,卻還是暗沉的發灰,像是攏著粗葛布一般。 魏姝側了側身裹著被褥睡著,碳火微弱的燃著,冒著微弱的火光,剩下些許余灰。 瑛青叩了叩門不見有聲響,便緩步進去,一推開門,冷氣便席卷而來,她見魏姝仍穩妥的躺在床榻上,眉毛微蹙,很著急,嘴上卻柔聲道:“姑娘不能睡了,秦國的人已經到了” 魏姝背對著瑛青,她其實醒了,就是在拖延著。 自知幸免不了,她嘆了口氣,磨蹭著由瑛青打理,穿著一件件繁冗厚實的衣裳。 辒車已經在府門停好當誤不得,魏姝就只簡單的用些湯餅。 魏姝正往嘴里遞進一口,就見白氏踉蹌著從門外進來。 魏時剛解了白氏的禁足,好讓白氏在她離魏前再見她一面。 “姝兒”白氏跪坐在她身前,衣角鋪落,纖細的玉手摸了摸她的面頰和鬢發,眼睛紅腫著。 “母親”魏姝輕聲道,眉頭皺著,尋常人看了,可能覺得她這幅樣子不悲不喜的很薄情,實則她只是太茫然了,突如其來的赴秦讓她還不能消化,她總覺得就和去秦國轉一圈差不多,尚體會不到分離即是永別的痛苦,甚至還在寬慰白氏說:“無礙的,姝兒可以回來看母親?!彼芴煺?,覺得還能回來,其實這樣也好,免去了很多的痛苦。 “姝兒要照顧好自己……”白氏說到一半,剩余的話變成了斷斷續續的嗚咽,摟著魏姝的身子不由的顫抖,她救不了她,她那是看著她去秦國赴死,一輩子那么短,她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幾時,可能再也見不到了,這比剜rou噬骨還疼。 余伯在門外輕敲了敲門,發出篤篤的聲響,瞇著笑看了看屋內的兩人,催促道:“秦國的人已經到了,姑娘該走了?!?/br> 魏姝雖是不舍,卻還是點了點頭,隨著余伯離開,她著鹿皮翹頭屨踏出了門外,冷風吹著額前的發絲微亂,她的臉頰很白,比彌漫的冬雪還要白上幾分。 她回頭看去,屋內白氏癱軟的跪坐在地,身上的名貴的錦帛壓出了褶皺,微駝著的背輕輕顫抖。 她咬了咬發白的唇,轉而隨著余伯離開,而那細碎的嗚咽聲也沿著她走遠的身影一點點消散,在席卷著的風雪漸漸歸于沉寂。 刷著厚桐漆的辒車停在府路旁,黑漆漆的像是個嚴密的大石匣子,棗紅色的駿馬不安分的發出陣陣喘息聲。 秦國的來人一身粗布,不到二十的樣子,蓄起了兩撇胡須,一笑起來,那兩撇胡子也跟著動了動,他名為杜摯,據說是秦國上大夫的門生。 杜摯見她出來,轉而一合闊袖與魏時正色道:“大人放心,此行定會為君上照顧好她” 魏姝看了看那秦人,聽他說話也是有禮有節的,輕蹙眉道:“他們說秦乃偏遠蠻夷,食人喋血,但我見你與魏人也沒什么不同?!?/br> 杜摯聽她嫩聲說著,不怒反笑問道:“姑娘可曾聽過秦風的蒹葭?”魏姝好似聽過,卻記不得了。 杜摯見她皺眉苦想的樣子,笑著吟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币娢烘牭陌l愣,杜摯復朗聲笑道:“姑娘覺得如何?” 魏姝沒有回答,心想或者真是那些人夸大了秦國的兇惡,她微側目,看到了一旁垂首候著的少年,剪至齊耳碎發,皮膚白皙,高鼻深目,薄唇略失血色,一身黑色葛布粗衣穿來,只覺得身材修長消瘦,若非是那一雙碧色的眼睛她定不會將他與此前那個臟污的少年聯系到一起,他的斷指已經包上了白色的細布,不再像那日一樣滿是暗紅色的血。 杜摯見時候不早,拱手向魏時告別,隨即掀開車簾正色道:“姑娘,請” 魏姝小身子進了辒車,杜摯與尨坐在外駕車,皮鞭高揚,辒車轆轆行駛,有些微微的顛簸,那岑岑的鞭聲,在空曠的清晨尤為的響亮,抖破了這nongnong的沉寂。 魏姝輕撩開車簾看著車外的父親,魏時也微笑著看向她,她眼里溫熱發燙,蒙蒙的晨霧里魏時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她凝視著,發燙的眼淚卻不曾落下,直至大梁的城門漸行漸遠,她才放下簾子,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她還沒有感覺到離鄉之苦,她只是很怕,怕死,怕未卜的命運。 許久,她才從這種空落中緩和過來,掀開了辒車的門簾,不等開口說話,冷風迎面嗆來,灌的她喘不上氣。 杜摯見她出來,偏頭問:“姑娘何事?” 魏姝沒有回答,目光落在坐在辒車邊緣的少年身上,淡淡道:“同我進來?!北阌滞嘶氐搅宿d車內。 她蹭了蹭身子坐在炭火盆旁。 杜摯揚著鞭子,見那個少年依舊無動于衷,輕叫了叫他:“小兄弟” 少年這才緩慢的抬起頭來看著他,平靜又淡漠。 杜摯重復道:“姑娘叫你進去” 魏姝在車里坐了一會兒,門簾才被掀開,少年身子消瘦修長,弓著腰進來。 他身段很高,在低矮的辒車里只得彎著身子,垂著眼眸。 馬車晃蕩的厲害,這么一直躬腰是很難受的,他的汗水打濕了額前碎發。 魏姝也不叫他坐下,她偏要看看這個少年能這么沉默著躬多久,馬車里靜的只能聽見他輕微的喘息聲。 他不是真的沒有感覺,他是人,也是會難受的,就像他那斷指,因沒有上藥,沒有愈合,此刻還劇烈的疼著,只是他不愿說什么,也不愿過多的表露心緒。 魏姝也不知道讓他這么躬身了多久,她本來有些無聊,想看他的熱鬧,可這少年真就像一個悶鼎一樣,鞭子抽下去不出聲,斷指不出聲,這么讓他受著也不出聲,好像沒有什么能讓他張口一樣。 她都有些膩味了,揮了揮手道:“過來坐下?!蹦巧倌赀@才坐到她身邊的軟墊上。 魏姝傾身向他湊了湊,仔細的端詳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