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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在瞥見那具死尸的慘狀時,若小澍還是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林染卻顯得十分自然。 “看血液的情況,還沒死多久?!?/br> “也就三四個小時吧……”兔子先生說,“差不多是我們降落的前后?” “啊——”若小澍想起了今早聽到的那聲尖叫,“是那個時候……” 她不禁有些后怕。這么近距離地見到死人對她來說也還是第一次。說心里不覺得發憷,那是騙人的。在她聽到尖叫聲后,他們還悠閑地吃完了早餐,總感覺有點諷刺。但是,即便在聽到那聲慘叫后立即趕來幫忙,這個人也還是必死無疑——她完全沒辦法改寫他悲慘的結局。 “這佛像……” 林染緊皺眉頭,臉色灰暗地盯著佛殿里的那尊臥佛。佛像上的漆掉得一片斑駁,尺寸大得有點難以置信,都快趕上一艘夜航船的長度了,光是它的耳朵就有兩個以上林染的身高那么長。 “是空心的?!蓖米酉壬f,“我聽見里面有蟑螂在動?!?/br> “誒?!” 若小澍受到了驚嚇。 他突然說出這樣的臺詞,未免太不給人心理緩沖的余地了。 “也應該是這樣吧,畢竟體積龐大到這份上,要是做成實心的,未免太浪費材料?!绷秩就兄掳驼f。 “有道理。這是多少年前的遺物呢……” 若小澍忍不住湊近了些,觀察那尊佛像上的裂紋。是陶土的質地,但陶土顯然只是最外面一層,里面可能有木頭的結構支撐著。她伸手撫上外皮的蓮花底座,瞬間,一股電流一樣的刺激感穿過了她的手臂。 “啊——” 她條件反射性地發出了叫聲。 林染連忙扶住了她的肩:“怎么了?” 他注意到,若小澍驚恐地睜大了雙眼,表情略帶錯愕。 “……是魔法的感覺……佛像上有魔力存在的痕跡!不會錯的,就是魔法!雖然和我用的魔法不太一樣,但在本質上都是相似的東西?!?/br> 兔子先生豎起了耳朵,仿佛對她的話語充滿興趣:“哦?你能直接讀取魔法的信息?” “大概其能體會到一點?!彼坪踉跓涝摬辉撜f出這席話,“之前在鶴嶺鎮的時候,我也從你身上察覺到了相近的氣息,兔子先生。所以我一開始真的以為你是預言家……” “哦,我的超級聽力也是魔法的一種嘛?!?/br> 他點了點頭。 “我有個主意?!比粜′裢庹J真地說,“在畢業前的專題研究里,我試著開發過一種探測魔法,能檢測出任何裝置里的魔力的屬性和根源,但這可能會刺激到魔法的使用者,也許會發生很糟糕的事,到了那個時候,我希望你們能及時把我救走?!?/br> “你好像用輕飄飄的語氣說出了很恐怖的臺詞呢?!蓖米酉壬毖弁?。 “如果不想放任它害死更多人的話,就必須得查到真相?!?/br> 她卻沒有心思和他說笑。 “好吧?!边@時,林染表態了,“我會看著你的?!?/br> “嗯?!?/br> 得到他的保證,她仿佛充滿了力量。 “有意思?!蓖米酉壬哺牧伺男馗?,“這事也算我一個。不過,我們是不是得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付諸實踐?” “我想是的?!?/br> “好吧?!彼馉t子,說,“那么,我們得先把這玩意搬回去?!?/br> 于是三人離開了寺廟,在外頭游蕩了大半天。 掖城的建筑古跡數量繁多,保護得也還算完備,四處走走看看簡直就像在度假。晚飯時,他們溜到了寺廟后頭的樹林里,等到官府的衙役們趕來、抬走了尸體、并且驅散現場圍觀的人群后,躲藏在寺廟后院的三人才偷偷摸摸地現了身。 “能感覺到什么嗎?” 看著若小澍在佛像上施展開一個金色的魔法陣,林染的視線警惕地上下搖擺著。她手握一塊魔法礦石,神情莊嚴肅穆,和之前任何時候的她都不大一樣——充滿了知性美。他從來都沒發現她是個如此成熟的人。 只有在使用魔法的時候,若小澍完全不像個少女。 “嗯……” 隨著魔法陣的亮光逐漸增強,她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寂靜。 黑暗,而寂靜。 就像虛無纏繞著的玫瑰之刺一般,有什么東西在阻礙她的感知。 在她以為一切都要變成白忙一場之時,忽然,眼中的視野驟然發生了劇變。 她還站在原地,可是周圍的景色全都與剛才徹底不同了。陽光,空氣的透明度,溫度,水分,還有,這尊巨大的佛像上的影子—— 在它背后,探出了無數雙黑色的鬼手,如同失去控制的海藻一般猛烈地亂舞著,不斷調換蠕動的方向和行進距離?;秀敝g,若小澍好像看見佛像的嘴唇動彈了一下。強烈的焦躁感噬咬著她的理智,她在驚慌之中險些自亂陣腳,但最后,若小澍還是成功穩定住了自己的心跳。她要聽清它的訴說。這也許是唯一的機會了。 “好……痛……苦……” 低頻率的聲音嗡嗡作響,好似一只陳舊的銅鐘被人拿包著棉布的木棍用力敲打產生的聲音。 “這是……” 她的嘴唇有些發白。 她看見了跪在佛像前的另一個男人的記憶。 這是他的過去。 第二十五章 詛咒者 數日前,掖城城郊。 在一個漫長而炎熱的下午,鳥雀在荊棘叢中飛舞,地面上升起一股甜膩膩的味道。天上沒有一絲云彩,太陽在泥土表面投下黑色的陰影。男人穿著棉袍坐在墻邊,但土地的美麗并未觸動他。他的思緒留在別的城市里,被困在這鄉下一般的小地方讓他惱火。 他的母親病了。是不治之癥,但卻有辦法用藥拖延時間。他一向都是極在乎面子的人,一旦被周圍的同事問起母親,就不得不表現出匆忙而焦慮的神色,給他們一遍又一遍地解釋自己有多不幸。 后來,母親的病越來越嚴重,生活幾乎無法自理。他只好暫時辭退了工作,回到老家,幫助母親料理她的衣食起居。 照顧老婦人是件麻煩事。晚飯時家里什么吃的也沒有,但他又沒法離開這個落后的小城,回到家的第一天,入睡前,他在床上又冷又餓地躺了幾個小時。她腿腳不便,又把排泄物弄得到處都是,清洗滿是污穢的床單成了最繁重的力氣活兒,而且,做完這項工作之后,他根本沒胃口做飯。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段時間。他盡心盡力地照顧她,并且贏得了鄰里的一致稱贊。他們都夸他是難得的孝子。 但事實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已經厭煩了這樣暗無天日的生活。 這天,日出前他就醒來了,他覺得自己的胃里好像裝了石頭,盼望著能在某家南方菜館里吃點早餐,一碗陽春面就很好,可惜他吃不到。窗外的一切都是黑漆漆的。隨后開始有風吹動樹葉,在黑色的樹叢后,天空開始泛白。漸漸地,樹葉上有了顏色,他終于等到了白天。他走到外面朝大佛寺出發了,他的心里極度平靜,以至于無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