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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雪白雪白的魚rou,咽了一口唾沫暗道‘我要冷靜,我要忍住?!?,便爽爽快快地點了點頭隨李折雪進了后院。院落中有一棵紅梅樹,梅紅似血,蘇莫想起了回雪樓的三樹勝雪白梅,目光有些悵然。梅樹下有一架半新的古箏,箏上落了幾朵紅梅,看起來甚是清雅。“姑娘也愛梅?”李折雪見蘇莫怔然不語,問道。蘇莫點了點頭。李折雪神色大慰。“梅花不畏嚴冬,凌寒獨自開,真可謂是花中君中,該敬它一杯才是?!闭f著,取出一壇酒,兩只酒杯,倒滿其中一杯,灑在樹下。酒香肆溢,醇厚過外面的那些美酒。蘇莫啞然。都把自己請到后院賞花喝酒了,還滿口君子的,虛偽啊,真是虛偽。“姑娘,這酒叫女兒紅,名字很美,寓意也很美,姑娘可知女兒紅的典故?!?/br>這是要開始說書了?蘇莫望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呆呆地搖了搖頭。“在前朝,不管是尋常百姓,還是官宦大族,若家中添了女兒,父母便要在自家院子里埋一壇新酒。待女兒長大要嫁人了,才將這酒取出,與親人朋友共享這份快樂,所以把這酒叫女兒紅。十幾年的醇酒,是一家的離別,一家的組建?!?/br>所以呢?蘇莫腦中帶著大大問號,看著李折雪感到無語。“唉,我盡顧著說話,姑娘覺得無聊了吧?這箏是家母遺物,姑娘可愿彈奏一曲?”蘇莫心中暗自稀罕,莫非李折雪真的是請她來彈琴,品酒,加賞梅?蘇莫再一想外面的那些豬雞魚rou,暗恨自己一個失誤,吃了這么大一虧。此時又不能如何,蘇莫決定草草彈他一曲再溜出去算完。既然是婚宴,蘇莫手下一曲便款款流出。李折雪聽著箏,喝了幾口酒,神色有幾分哀傷落寞。蘇莫越想越恨,把爺叫來給你彈曲兒,你一邊聽曲兒,一邊喝酒,還挺美,還不給錢!這買賣真是虧了,虧大發了。于是這一曲下來,琴音婉轉中,竟帶了幾分肅殺之意。一曲終,李折雪輕輕嘆了口氣。蘇莫眼睛一亮:李折雪神色委頓,哪有半分新婚的興奮歡喜之感!沒有犯錯可以勾引人家犯錯??!蘇莫的道德底線本來就是極低,況此人活著本就圖一個瞧樂子,既瞧自己的,更樂得瞧別人的,況這次是江湖第一小俠李折雪的樂子,不瞧,日后怎么對得起自己波瀾壯闊的一生!蘇莫起身,瀟瀟灑灑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也顧不得喝,便走到李折雪面前,在石桌上寫道:“成親了,你不開心嗎?”李折雪看著蘇莫的眼,遲疑了一下,緩緩說道:“沒有開心,也沒有不開心?!?/br>好你個小狐貍,答得真夠圓滑。蘇莫略一思索,暗道叫你看看小爺的厲害,便繼續寫道:“沒有開心,就是不開心了?”李折雪苦笑不語。蘇莫瞬間有種吃了蚯蚓,那種吐不出,咽不下的感覺。“你愛她嗎?”李折雪的笑中總算有了一絲暖意。“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一直把她當meimei,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娶她?!闭f完,想了想又說,“應該算是喜歡吧?!?/br>“meimei?”蘇莫只寫了兩個字。李折雪本就聰慧,此時更是一點就透。“是啊,像meimei一樣,總覺得不應該娶她?!?/br>蘇莫暗樂,他對現在對話的發展方向很是滿意。“婚姻大事,慎重慎重?!?/br>“我自然知道。只是,娶她很妥當啊?!崩钫垩┏聊艘粫?,蘇莫傻眼了,‘很妥’?這是什么意思。李折雪望著蘇莫笑了笑,繼續說道:“初次見面,便覺得姑娘不同于一般女流之輩,竟好像有一股陽剛之氣一樣,那么瀟灑自由,因此在下才大膽相邀,才放心對姑娘說自己的心事,姑娘莫要見怪?!?/br>蘇莫暗想這人眼神還沒那么差,再裝下去恐怕就要被他發現自己是男子身份,因此李折雪的心事要趕緊套出來,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他趕忙寫道:“抬愛,不妨直言?!?/br>李折雪暢快地笑了笑。“在下就喜歡姑娘這直爽的性子?!?/br>蘇莫暗中翻了個白眼,心道你就直說把我當爺們了不就行吧,啰嗦。“她父親是朝廷重臣,而我父親又是江湖第一正派之首,兩家結秦晉之好的話,對雙方都是大有禆益,而她的人品才學相貌又毫無挑剔之處,得妻如此,我又夫復何求呢?”蘇莫徹底無語了,敢情娶老婆還要看兩家老爹看不看對眼。“如今江湖內憂外患,邪教未除,朝廷也在不斷地向我們施壓,我又是長子,將來這份擔子自是落在我肩上,我又怎么能不多為將來著想呢?”你是長子,我還獨子呢。不學無術,吃喝玩樂,不也活得挺好。蘇莫暗自鄙夷道。“很多人羨慕我,覺得我是天之驕子,權勢,地位,金錢,美人,將來自是唾手可得,可是,想到那個未來,我卻不覺得快樂。一般人一生所求,我注定此生不缺??墒?,我卻時常感到空虛,無法滿足。似乎我這一生已經定了一樣,修改只是妄想,而且,這種未來,誰又會想要修改呢?”李折雪眼中充滿了迷惘,這一瞬間,他似乎不再是那個少年老成,身份耀人的正義莊少主,而是一個失去了方向的普通人而已。一陣微風拂過,幾朵紅梅飄落在李折雪肩頭,黑衣紅梅,兩種鮮明的顏色,散發出兩股沉重的氣息,就像李折雪肩頭沉重的包袱,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蘇莫突然覺得李折雪很可憐。一個人,十幾年來一直被一份沉重的使命擺布著,逃不了,又不甘接受,失去的,就是那份自由的瀟灑,簡單的快樂。“那你的愿望呢?”蘇莫見李折雪不甚明白,又寫道,“自己想做的事怎么辦?”李折雪更加迷惘了。“人的一生那么短,如果我能完成正氣莊的愿望,整個江湖的使命,那便就一生無憾了,自己的愿望,哪有時間奢望。更何況,我又有什么真正的愿望呢?”蘇莫無言。不過那一瞬間他想到,李折雪之所以不快樂,那是因為于他而言,承擔江湖的使命并不是他的意愿。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有選擇的機會與權利,對自己的命運,他只是一個被動接受者。哪怕是如此光輝燦爛的命運,強加在一個有血有rou,有自己思想的人身上,都會被本能地排斥吧。李折雪想了想,終于又露出不溫不火的微笑,他平靜地說:“其實我也是想得太多了,比起一些碌碌無為,不思進取的人,我已經幸運太多。至少放棄的空虛會比承受的痛苦更讓人難以接受。就像回雪樓的少主,他的日子想必會更難過?!?/br>蘇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