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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地聽見門口那角落有些動靜。她心中疑惑,小心翼翼地靠了過去。 芮央看見端木陽十分異常地蜷縮著身子,似是極為痛苦的樣子。他身材原本高大魁梧,此時卻躺在地上緊抱著雙臂,抖得如同一片秋風中的枯葉。他的臉色煞白,全然沒了血色,額上掛著豆大的汗珠,嘴里斷斷續續地發出低低的、哀嚎一般的呻·吟,四肢已經因為痛苦而有些微微地抽搐,像一頭就快要斷氣的野獸。 此時,正是逃走的大好時機! 芮央提步便向著門外跑去,走了幾步,又終覺得有些于心不忍,自己這樣一走,端木陽會不會死? 端木陽是或趙國人,他行刺皇兄挾持了自己,可是,誰無父母親人,若是自己的父母親人因大梁而慘死,自己也一樣會恨透了大梁人。更何況,他終歸是一條人命,生死,或許就在自己一念之間······ 救還是不救?這個問題讓芮央糾結了許久,最終讓她做出決定的,是天空中那一輪月亮。 她一抬頭,正看見一輪圓月,如銀盤當空。對,今晚又是個月圓之夜。芮央為了避免上次的事再發生,后來便一直將藥隨身帶著,傍晚時,她便已早早地服了藥。 她突然想起破廟中,端木陽那副難受的樣子,心中突然生了幾分疑惑,他怎的像是也有同自己一樣的宿疾?只不過,他倒像是病得比自己要重上許多,芮央親身體會過,她明白那樣的痛苦。 揣著一半的善良和一半的疑惑,芮央又返回了破廟之中,她在端木陽身邊蹲下,伸手輕輕地拍了拍他:“你······怎么了?” 他艱難地睜了睜眼,目光迷離,卻是說不出話來。 芮央從懷中掏出藥來,放了一顆在他口中,又將之前囤下的清水喂了他幾口。在等待藥力發作的過程中,芮央好似從端木陽的身上,看見了發病時的自己。他在痛苦中不住地掙扎,在意識不清的時候,反反復復地喚著一些人名,芮央猜想,那應該是他的父母兄弟。 惻隱之心油然而起,芮央學著從前每次發病時皇兄的樣子,伸出手來,將手掌輕輕地覆在他的額上,這個法子,常常能讓人覺得安穩許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端木陽竟然真的慢慢恢復了平靜,蜷縮在地上疲憊地睡了過去。然而,芮央心中的疑惑卻是前所未有的強烈了起來,她茫然地跌坐在端木陽的旁邊,她想等著他醒來,解開她心中的疑惑。 次日清晨,芮央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就在端木陽的身邊,是靠著破廟門睡著的。 他早已經醒了,正靜靜地坐著擦拭著他的長劍,淡淡的陽光從破廟外照進來,正照在他半邊身子上。他坐在柔和的光線里,臉色依然有些蒼白,眉目卻舒展了許多,全不似昨日的冰冷和暴躁。 端木陽見芮央醒來,放下了手中的劍:“昨晚,是你救了我?我很想知道,你為什么可以救得了我?” “我自己也很想知道······”芮央怔忡地說道,“我自幼便有這宿疾,一直無法根治。我長這么大,還是頭一回遇到有人和我患了同樣的病?!?/br> “你是說······你也······”端木陽的目光驚疑不定地在芮央的臉上逡巡,半晌,他啞然失笑道,“你說這是宿疾?你以為這是一種???” “難道不是?”芮央突然有些緊張,她感覺到,一定有些重要的事,父皇一直瞞著她,“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你告訴我吧,這不是病是什么?” 端木陽的眸光再次落在芮央的臉上時,帶著一種意味不明的復雜:“好,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告訴你!” “我叫端木陽,是或趙國朝廷秘密訓練的一名死士。自我為朝廷辦事的那天起,我就服下了一種毒,它叫明月散······” “明月散之毒每當月圓時發作,生不如死,服下的劑量越多,時間越長,毒性會越來越強烈。我每一次都必須在指定的時間內完成任務,才能在約定的地點得到暫時的解藥??墒沁@次刺殺慕紫喬,因為一直沒有找到適當的機會混進皇宮,所以耽擱了我取藥的時間······” “還有,明月散是或趙國朝廷獨有的,你身上既然有這種毒,那么只有一種解釋——你并非大梁的公主,你是或趙人!” 當真相一點點浮出水面,最終和端木陽的臉一起逼近了芮央,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這怎么可能?······這絕不可能!” “可不可能你自己心里明白,”端木陽不屑地瞥了瞥她,“怎么?做慣了金枝玉葉,便連認祖歸宗的勇氣都沒有了?” “你走開!你以為你這樣挑撥離間有用嗎?我是不會相信你的!”芮央難以抑制地對著端木陽大叫出聲。 她激動的情緒讓端木陽怔了怔,不屑中又流露出幾分同情,他最終閉了嘴,不再去刺激芮央那根幾近崩裂的神經。 其實,芮央心底里明白,端木陽說的話,是有道理的。如果自己真的是大梁的公主,如何會在襁褓中便被人下了這種或趙的毒?如果自己真的是大梁的公主,那么自己生母是誰,為何父皇從不愿提起? 繞了一個大圈,多少年過去了,芮央終于還是不得不面對這個自己從小就最想知道的問題,做為大梁唯一的公主,一個生母不為人知的公主,自己到底有著怎樣的身世? ☆、第六十五章寧負蒼天不負卿 接近晌午的時候, 破廟中來了個蒙面人。芮央這才意識到, 端木陽選擇在這個破廟落腳并非是隨意的,他應該是一早便與此人約好了,在這里等他。 他二人避開了芮央, 在破廟門口的小院中嘀咕了一會兒, 那蒙面人便離開了。又過了一會兒,他又再回來,送來了一些食物和用品,便再一次消失了。 當晚, 芮央便不用再吃野果,不僅有燒餅,還有幾樣熟食。 她此時哪里有什么胃口, 雖是風餐露宿了一整日,卻依然是味如嚼蠟。然而,還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她若是不弄明白, 死也不會甘心! 端木陽看著這位公主不論是野果還是燒餅, 皆是面無表情,大口地吞咽著, 不由戲謔著:“你倒是個不挑食的公主,甚好養活!” 芮央不語,只是默默地強逼著自己一口一口地嚼著。端木陽忽然嘆了口氣,許是因為知道了她是或趙人,昨晚又救了他, 言行間溫和了許多。 他端了杯溫水,塞在她的手中,他手指纖長而微涼,讓芮央不經意間想到了蕭以澈。 自己曾經對他說過,一定會想辦法救他出天牢,自己曾經因為他而怨懟皇兄,可是,當自己見到皇兄身處危險之中,當自己知道他有生命之憂的時候,自己還會再繼續怨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