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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祁重說了句“謝殿下”,坐到了柏溪身邊,正好面對著盛滌塵。 “少將軍定然奇怪我們為何選在此處相見?!笔靿m看著祁重說到。 祁重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西郊去不得,可這秦煙閣,如此繁華熱鬧,人多眼雜,也不是個好地方?!?/br> “少將軍熟悉兵法,當知兵不厭詐。誰又能想到,我會在此處與各位見面呢?便是被發現了也不怕,最多只是一個落魄皇子流連煙花之地罷了?!笔靿m自我調侃地解釋了祁重的疑惑。 “最危險的地方也最安全,殿下英明?!逼钪卣嫘牡刭澴u到。 盛滌塵對此只笑了笑,沒有繼續客套。柏長興與柏溪只默默旁聽,并沒有插話的打算。 四人沉默了片刻,盛滌塵問道:“少將軍對此處,有何看法?” 祁重在腦海中將方才在樓下所見的細細回憶了一遍,由衷地說道:“雖是青樓,卻有清雅之風?!?/br> 盛滌塵揚了揚眉,說道:“再清雅,也是青樓,做的是送往迎來、賣笑度日的生意?!?/br> 盛滌塵說這話時,沒有半分輕視的語氣。甚至,祁重從他的話中聽出了悲憫之情。盛滌塵接下去的話證實了他的感覺是對的:“若是有的選擇,哪個女子愿意委身在此呢?” 祁重也深有同感?!笆前?。我雖是第一次來,但素聞秦煙閣的姑娘們個個身懷絕技,頗有才智。無奈為生計所迫,淪落風塵,實在可嘆?!?/br> “天子腳下尚且如此,放眼天下,又有多少這樣的人呢?不單是女子,便是男兒,有志難伸者也是不勝枚舉?!笔靿m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注視著祁重,表明了心志:“愿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這便是我謀取東宮之位的初衷,也是我畢生的目標,少將軍以為如何?” 既然答應來見人,祁重自然明了今晚的主題。從進來以后,他就在等盛滌塵的話。這會子,聽他這樣說,既覺得意外,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盛滌塵身為皇子,除了宛妃在的那幾年日子好過之外,其后都可謂舉步維艱了。在一般臣子的府中,尚有跟紅頂白之人,皇宮之中,只會更甚。盛滌塵可不就是皇族中的寒士了?令祁重對他心生敬意的是,他并沒有自怨自艾,還能推己及人,立下大志。有如此胸懷,將來為君,必然賢明。 身處的地方,盛滌塵的話,讓祁重想到了這些年他所經歷的人和事。一將功成萬骨枯。他久經沙場,見慣生死,可每每一場戰役結束,看著尸橫遍野,他的心里總會倍感悲涼。死的人便是死了,不知他們身后的親人何以為繼?而那些人中,是否就會有被迫賣身為奴為婢甚至為娼之人呢? “殿下心懷蒼生,臣佩服不已?!逼钪卣\心地說到。 “只有心懷蒼生是遠遠不夠的。我的情況少將軍很清楚,溪兒應該也分析過,若無少將軍相助,大事難成?!笔靿m直入主題,卻不急著要祁重給自己一個承諾:“只是事關重大,萬一失敗,牽連之廣少將軍心知肚明。今日相見,純粹是為了讓少將軍了解,我并非是衷于權力、利用至交之人,僅此而已?!?/br> 對方的坦誠讓祁重毫無負擔,此刻,他也是有些信服眼前這個自稱為落魄皇子的人了。他敬了盛滌塵一杯酒,笑道:“臣很慶幸今日來了此處?!?/br> 祁重的話點到為止,但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將來,他即便不能成為助力,也不會當他們阻力。那么今日的安排,便算是成功了。在場的都是聰明人,深知欲速則不達的道理,默契十足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柏溪看了柏長興一眼,柏長興即刻會意,拍了幾下手,一群琵琶半遮面的裊娜女子魚貫而入,坐在眾人對面,纖纖十指輕攏慢捻抹復挑,泠泠弦上音不絕于耳。 柏溪在她們進來前就已起身站到了一旁,像任何一個普通的小廝一樣,略略低首俯身,只在必要時上前為三位公子添些茶水。 ☆、第二十三章 臨行一諾 從秦煙閣回來,柏溪即刻換了衣裳,祁重喚了人進來伺候她梳洗。二人沒有多話,各自歇下,卻都無法入眠。 從大局出發,祁重答應去見盛滌塵,柏溪是樂意之至的。有了祁重的支持,盛滌塵的勝算會大很多。然而,這也意味著,祁重答應了自己的提議,將來大事得成之日,便是他二人和離之時。她說自己不到癡心的地步,可這些年的情意又怎能輕易抹的去?她從情竇初開到日益情深,祁重雖不曾正面回應過什么,他日常經意不經意的關懷總能讓她暗暗歡喜。今次之后,卻是再無可能。柏溪明白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她不能貪心地想著兩全齊美,奈何心里堵得慌。她側身朝里,眼角有淚滑落。 祁重同樣心事沉沉—— 自古伴君如伴虎,為君王倚重的同時,難免伴隨著君王的猜忌。祁府世代忠良,手中握有重兵,從來心無二致,忠君愛國,也無法完全讓皇帝安心。賜婚之事,祁老將軍沒有說過什么,祁重卻感受到了皇帝對祁府明理恩賞厚待,實則忌諱打壓,不得不接受柏敬的調包之計。從那時候開始,他對朝政的走向變得格外關心。 東宮之位懸而未決,大位之爭暗潮洶涌。其中,以二皇子與四皇子呼聲極高??啥首与m有賢德之名,但生性懦弱怕事,缺乏決斷;四皇子果斷多智,但行事手段凌厲,仁心不足又好猜疑。在祁重看來,他二人都非最好的人選。他們中任何一個登上大位,于南國,于祁家,都不是幸事。至于盛滌塵,宛妃與三皇子在世時,他便賢名在外,這些年雖遭冷落失了勢,論起他,仍是贊賞惋惜居多。三年前殿試,他身居榜眼,用才識重新引起人們關注,可惜受柏溪案牽連,至今進退不得。 祁重明白,身在朝廷,祁府不可能永遠置身事外,處于中立。他遲早要做出選擇。答應去見盛滌塵,很大程度上是他相信與柏溪結交之人應是與她性情相投的。今日一見,祁重覺得不虛此行—— 盛滌塵眼下的處境可謂是沒有任何改善的跡象,但他言談舉止之間,仍是大家風范,毫無頹喪之氣。對祁重,也是坦誠以待,既不掩飾自己對他的需要,也不急于讓他當下立斷。為人如此磊落,已屬難得。而他那句“愿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樸實溫情又蕩氣回腸,更教祁重震撼不已。他當場即有論斷——如今的皇室子弟中,盛滌塵確是最適合那個位置的。 可是太難了。即便有了祁府的相助,以盛滌塵目前的勢力,想要心愿達成,仍舊是前路茫茫,九死一生。如盛滌塵所言,一旦失敗,牽連實在太廣。因著這個顧慮,祁重才只說了那句立場有些曖昧的話。他必須給自己充分的考慮時間,也必須給祁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