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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上落了旁人口實,一早便安排了人和車到了祁府候著。讓柏溪意外的是,柏長興居然也來了。 “老太太囑咐我過來的?!蔽吹缺娙藛柶?,柏長興率先解了大伙兒的疑惑。 “原是我想錯了。貴府待溪兒竟是這般看重,想必這幾日一直擔心她會受委屈,一到日子,就讓大舅子來看溪兒了?!逼钪匕氪蛉ぐ胫S刺地調侃到。他沒想到的是,柏溪在聽到他稱呼自己為“溪兒”時,心底忍不住升起一陣惡寒。 “少將軍說笑了。五meimei雖是庶出,卻同是柏府的人,何來不看重之說?!卑亻L興面無波瀾,笑得從容有禮:“祁老將軍與少將軍都是國之棟梁,又怎么會為難一個小女子?只是老人家念孫心切罷了。倘有失禮之處,還望海涵?!闭f著,柏長興便向祁老將軍夫婦行了大禮。 “大舅子才是言重了。聽聞你前不久才求學歸來,明年春闈必然高中。他日同朝為官,少不得要求你照應一番了?!?/br> 祁重雖為武將,說起那些場面話倒絲毫不遜色,讓柏長興刮目相看。柏溪因著之前的相處有所了解,并不覺得什么意外。聽著二人你一句來他一句往的,誰也不肯謙讓于誰,她不僅沒有要打斷的意思,反而覺著很有趣。倒是祁老夫人有些聽不下去了,看向祁老將軍,示意他出面阻止這場話中有話的對決。 祁老將軍默契地意會到夫人的心思,干咳了幾聲,道:“時間不早了,別誤了時辰讓老人家久等,早些出發吧?!?/br> 三人便朝二老行了禮,在眾人簇擁中朝外頭走去。柏溪坐轎,祁重與柏長興各騎一匹馬,后頭的隊伍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跟著幾十號人和車,惹得圍觀的百姓議論紛紛,只道這是柏府的千金三朝回門,何等榮耀。 盡管心里較著勁,祁重與柏長興還沒有幼稚到在大庭廣眾下爭辯。至于柏溪,渾然不在意,一心只想著回去看看玉姨娘。一路倒也相安無事。到了柏府門前,小廝們迎著柏長興與祁重去了前廳,丫頭婆子們上來打轎簾,請了柏溪下轎,由偏門引往柏老太太屋里去了。 屋子里自然是沒有玉姨娘和李姨娘的。老太太坐在上頭,柏蕊正依偎在她身邊,祖孫二人正說笑著,杜氏也不時插些話,當真是其樂融融。柏溪的到來,讓屋里頓時安靜了下來。 有丫頭鋪好了軟墊,柏溪跪下給老太太和杜氏行了禮,又與柏蕊見了平禮。老太太讓坐下后,有人端了火盆放到柏溪腳邊。這些年,這樣子四個人說話是第二次。上一次,正是柏溪出嫁的時候。 “多謝老太太、太太費心,溪兒在祁府一切都好?!卑叵獙袢盏陌才疟硎玖烁兄x。 “好就好?!崩咸鏌o表情地點了點頭。不怪她如此——柏溪這個孫女,她幾乎是不記得的。論規矩,她不會出差錯??烧撟鎸O情,她是真的沒有。 至于杜氏,雖說是為了自己的女兒讓柏溪頂了包,仍自始至終覺得是自己給了柏溪一條明路,否則以她的出身,哪里能有這樣的福氣。今日見她容光煥發,確是在祁府過得不錯的模樣,心氣兒更是難平。 杜氏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道:“你過得好我們自是放心,可是別忘了自己是從哪里出去的,也別忘了是怎么才有的好日子。千萬別學那些倒打一耙的東西,只記得受過的委屈,不記得得到的好兒?!?/br> 柏溪起身朝杜氏福了福,謙恭地說道:“太太說的是,溪兒記住了?!?/br> 語畢,柏溪喚了一個丫頭進來,拿過一個精致小巧的盒子,走到柏蕊跟前,遞給她道:“聽聞三jiejie跟裴家大公子的婚期定了,做meimei的準備了一份賀禮,還望jiejie不要嫌棄?!?/br> 柏蕊收下,訥訥地說了聲“謝謝”,再無他話——她跟其他人一樣,若不是這次的事情,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是有meimei的。至于這次替婚,因著杜氏,她也沒有太多感激。 杜氏卻并不買賬,只覺柏溪是在炫耀,還想開口教訓一番,老太太發話了:“知道你心里記掛著人,不用在這兒伺候了,想去哪便去吧?!?/br> 她們跟柏溪相處覺得別扭,柏溪亦然。柏老太太這話如同大赦,柏溪行禮謝過,退出后,帶著人徑直去了玉姨娘處。到了那兒,才算是到了家,連周遭的空氣都變得清新可愛。 這些年日子過得雖然苦,可母女二人從未分開過。此番相見,都忍不住傷情抱頭痛哭起來。傷心了好一陣,二人才是止住了。 柏溪細細打量了玉姨娘一番,眼見她的氣色較之從前并未有變,心頭又是一陣發酸——縱是自己入了高門府邸,也沒能改變母親的待遇。如若可以,她真希望能將母親接到身邊親自照顧??上?,此事不合規矩,任祁府如何寬容,也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 玉姨娘見柏溪望著自己,一言不發,愁眉不展,知道她是在心疼自己,忙是寬慰道:“這些年都過來了,還擔心什么呢?你的終身有依靠,娘心里再無牽掛。太太雖不曾寬待我,但也不如從前苛刻,日子較之以往已是好過了許多?!?/br> “嗯?!卑叵靼啄赣H是寬自己的心,不忍再惹她傷心。交給玉姨娘幾包衣裳和一些銀兩,囑咐道:“既然女兒有了好去處,娘也要照顧好自個兒的身子,這些衣裳和銀子,該穿就穿,該用就用,不要舍不得。今時不同往日,盡量別委屈了自己?!?/br> 玉姨娘摸著裝有衣裳與銀兩的包袱,眼淚簌簌落下:“你能給我帶這些,說明祁府待你不薄,我也就真的放心了?!?/br> “好了,今日相聚是開心的事,咱們好好說會兒話,別只顧著傷心了?!卑叵獮橛褚棠锊寥パ蹨I,笑著說到。 玉姨娘點了點頭,母女二人寒暄起來。直到掌燈時分,太太屋里派人來問柏溪在何處用飯,柏溪回道:“我就在這里吃吧。等用過了晚飯,再去向老太太和太太問安?!?/br> 玉姨娘惶恐地勸道:“這樣不好,不合規矩?!?/br> 柏溪堅持道:“我去了她們反倒不能自在說話,何苦浪費了你我相聚的時間又惹得她們不痛快呢?明面兒上的禮過得去,她們不會計較的?!?/br> 玉姨娘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很是開心地與柏溪吃起了飯。這次,是她這么多年來吃的最愜意的一次。 從柏府回到祁府,祁重與柏溪沒有多言,各自洗漱后便歇下了。同屋不同榻,柏溪并未入眠。聽到祁重的呼吸漸漸平穩,她重新穿好了衣裳,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門。今夜的月光有些暗淡,但憑著這些日子對祁府的觀察,柏溪還是順利地從后門溜了出去。 “將軍,要不要末將跟上去?” 柏溪前腳剛出門,祁重從門右側的假山后走了出來。身邊跟著的是他的副將韓翊。 “隨她去吧?!逼钪厝粲兴?,對韓翊囑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