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帶走了?！彼抗庾允贾两K鎖定在君無望身上，排斥意味昭然若揭。

我哭笑不得地把他撥拉開：“哎不鬧啦，阿譚，我們正在談事情呢。無望，你繼續吧?！?/br>
原以為這個插曲就此揭過了，君無望卻道：“不能被他聽見?！?/br>
我忙道：“我從來不瞞著阿譚，沒事的，這些事他知道也無所謂吧？你不必顧慮?！?/br>
君無望仍是冷冷重復了一遍：“不能被他聽見?！?/br>
夜譚立刻補道：“主人，此人實在危險，屬下絕不放心您與此人獨處?！?/br>
我便有些為難。

君無望如此果斷，必然有他的理由，可夜譚正是憂心忡忡，我也不能這么趕夜譚走。正在僵持，君無望忽而抬了手，夜譚更是拔劍出鞘，我忙問：“你這是要干嘛?！?/br>
君無望淡淡道：“請他出去?！?/br>
我大驚：“哎你別是要打人呀！”

“我也不想對他動手，是他逼我。放心，我有分寸?！本裏o望踏前一步，夜譚亦是劍氣森然，蓄勢待發，我頓覺頭大如牛，忙道：

“哎不聽就不聽呀，我捂住他耳朵你繼續說你的，不就是了！干嘛要打架！”

君無望頓了頓：“……好像也行?！庇中÷曕止玖艘痪?，“為什么你總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情上有好用的點子?！?/br>
我把劍拔弩張的夜譚扯道凳子上，將松風按回劍鞘，“哎阿譚，你有點高我夠不到。你坐下來好嗎？”

夜譚乖巧坐在我身前，仍是緊緊盯著君無望。我插進他毛茸茸翹起的碎發之中捂緊他雙耳，輕輕喚了兩聲，見他沒有反應，才向君無望道：“哎可以啦，你繼續吧。小聲點，悄悄地跟我說?！?/br>
君無望一見著夜譚，便有些發呆，恍惚問道：“我說到哪里了？”

我小聲提醒：“你說雖然不能治夜闌，但可以試試別人?！?/br>
“哦……對。我給你一個名額，你可以復活一個人?！本裏o望道，“澤雀和月嘗笙，你可以選一個?！?/br>
竟然是這兩個人。大少爺助我良多，自己也是個可憐人，若能幫他一回，自然是好事。只是……

我為難道：“我哪知道大少爺更喜歡哪個，不如我們出去問問他？”

“你以為有選擇真是好事？”君無望冷笑道，“若讓他自己選，不管選了哪個，這輩子都良心難安?！?/br>
“你說得有理，”我連連點頭，贊許道，“不愧是升級版的我，考慮問題就是比我周全?！?/br>
君無望生氣道：“我可一點兒也不想被你這人夸獎?！?/br>
我也很不滿：“夸一下也要動氣？好好一個我，怎么會長成你這么別扭又難哄的性子的？”

君無望：“你再廢話一句我就把你和夜譚一起吊起來打?！?/br>
我立刻慫了嚇得不敢吱聲。

乖乖閉嘴左思右想一番，得到個新點子：“這樣吧，你把兩個都復活了?！?/br>
君無望嘖了一聲：“你是有多想看修羅場？”

“哎別急。你把他們安插在天南地北的普通人家里，讓他們暫時失憶幾年，好好安生過段日子……至于大少爺先遇見誰，那就和我們沒關系了?！?/br>
君無望看著我，誠懇道：“你和稀泥的本事，可謂天下一流?！?/br>
我坦然接受贊美：“能被升級版的我夸，我可是很高興的?！?/br>
君無望靜了片刻，說道：“此間無事了，我真該走了?！?/br>
我提醒道：“阿譚的涅槃蠱你還沒種呢?！?/br>
“我知道……”君無望略有躊躇，才踏前一步，夜譚立刻繃緊神經按在劍柄上。

君無望搖搖頭笑道：“你看他這個樣子，怎么可能乖乖讓我種蠱。我再往前一步，他就要跳起來和我拼命了?！?/br>
我也嘆氣道：“唉這個熊孩子……”略一思忖，“你應該能換外表的吧？你找個機會變成我的模樣，他應該就不會這么排斥了，到時候種唄?！?/br>
君無望眸色幽深地望著我：“你倒是大方?！?/br>
他意有所指，我卻沒聽太明白。尚在困惑，君無望已經擺擺手出門去了。

我便松了手，這才察覺到掌心guntang。低頭看見夜譚發梢中透出那點耳尖，被冬日暖陽染得通紅。

我用手背往他臉上一探，奇道：“阿譚你的臉好燙，是不是發燒了？”

夜譚小聲道：“無、無事?！?/br>
他避開我從凳子上彈起來，垂首站在身側。

我習慣性地去牽他的手，觸及卻是一片潮氣：“咦……你出了好多汗?！?/br>
夜譚抿了抿唇：“剛才那個人……屬下沒有把握贏他。有些后怕?！?/br>
因我遭了二少爺這一趟罪，夜譚頗有些草木皆兵，是個十足的驚弓之鳥。我又不能向他明說，只好道：“他對我們沒有惡意的，你不要擔心?！?/br>
“嗯?！币棺T點點頭，溫聲道，“您尚未痊愈，屬下送您回去休息?！?/br>
夜譚牽著我出了門，才覺又落雪了。今天日頭正暖，倒是一點也不冷。地面已經積了一層銀裝，枝頭綴著點點花苞。

我便駐了足：“阿譚，這些樹什么時候開花呀？”

夜譚望著那些枯枝道：“快了。早春將至，櫻杏桃梨會次第開放?！?/br>
我尚未見過人世春花爭艷的盛景，便有些期待：“阿譚，要不我們再多住幾天，等看到這些樹開花了再去秣陵?！?/br>
夜譚淺淺一笑：“好?！?/br>
他又補了一句：“您喜歡的話，在劍閣也種一些?！?/br>
繞過中庭的時候，看見個熟悉的身影。卻是夜君背著二少爺，正慢悠悠往院外走去。

二少爺幾日不見，更加瘦得脫型了。闔著雙眼，仿佛尚在沉睡。

“夜君?！蔽以诶认聠咀∷?，“你要走啦？”

夜君側身對我頷首道：“是的，君公子?！?/br>
我：“總不能就這么徒步走了吧？你等等我取些銀兩給你做盤纏，再叫人備一匹馬?！?/br>
“謝過君公子好意，不過不必了?！币咕⑿χ窬芰宋?，“十年前少爺帶我來鐘離苑的時候，我們兩個也是身無分文。如今空手走了，倒也輕松?！?/br>
我想了想，從懷里摸出一張字條來：“這是秣陵劍閣的地址，你們要是愿意可以來劍閣找我們玩?！边€專門補了一句：“阿譚會想你的?！?/br>
夜譚小聲插了一句：“并不會?！?/br>
夜君含笑踱到闌干外，只是他雙手托著二少爺，并無暇接這紙條。他微微側了頭，低聲道：“少爺，幫我接一下唄?！?/br>
二少爺一動不動，似乎睡熟了。

“少爺，別裝睡啦，請幫幫我?！币咕崧暤?。

二少爺皺了皺眉，從寬大的袖口里伸出一截蒼白的手腕，接了字條塞進夜君懷里。

他的左手尚且靈活，右手與左腳卻已經完全廢了。

他忽然睜了眼，回頭向隔壁院墻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