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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喜寶了?!?/br> 被翻紅浪,又是無眠之夜。 ☆、第五十七章 第二日就要出發,這日卻是來了兩個意料之外的客人。 說是意料之外,實際上拜帖早已送到李府,兩人只是來的突然。李致遠見著這一對小夫妻,卻是難得地將清和喚了出來。清和心下疑惑,轉念一想卻是加快了腳步,臉上也帶了些雀躍之色,不顧身旁心驚膽戰的小丫鬟,腳下如飛。 正屋里李致遠正慢條斯理地同一個身材健碩的男人說著話,見著清和連忙中斷談話想上前扶住她,卻被清和過快的腳步甩下,清和抓住那夫人的手,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了一番,那夫人卻是先俯身行禮:“夫人?!?/br> 清和只顧著打量人,也沒制止她行禮,打量完才滿意地說道:“起罷,夏荷如今倒是很是像樣了?!蹦欠蛉颂痤^,原先純質天真的眼神添了些許沉穩,望向清和時卻仍是孺慕非常:“同夫君去了不少地方?!崩钪逻h面色微黑,卻也未像往常那樣立即發作,而是溫聲朝清和說道:“娘子便同方夫人去內室談話罷?!鼻搴屠暮傻氖?,笑瞇瞇地走了。 內室的清和同夏荷卻是相對無言,夏荷緊張地扯著裙角,想起當時夫人對這樁親事的不贊同,生怕清和又說出什么。清和看著眼前這個不敢抬頭的小姑娘,倒是看到了些許當時的影子。 那時方家出了事,李致遠同范通在外奔忙打點,方玨卻像是失了魂般大病一場,醒了也不說話,只是雙眼無神地盯著虛空處。李致遠邊在外打點,邊還要顧著清和虛弱的身子,實是抽不出手來開導好友,范通又是耿直性子,笨嘴拙舌的,坐在方玨身旁也不知該說什么,沉默了會也只能離開。 這事之前,清和其實對夏荷并無太多關注,只覺得她是個還未調·教好的小丫鬟罷了,卻沒料到這會卻是夏荷照料者自己,春華要管理府上事物,冬雪是別人說一句她做一下,這時照料清和同方玨的,竟是往日里冒冒失失的夏荷。 夏荷自個也未料到,自己在這種時刻竟是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冷靜,許是逆境迫人成長,打起十二萬分心思的夏荷陪著清和說話,替方玨熬藥擦身。清和面上不顯,心里卻是擔憂的,只是為了不給李致遠添亂,面上竟是未顯露分毫。身子卻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平日里湯藥未曾斷過,直將李致遠急的嘴上冒泡。 看上去粗枝大葉的夏荷卻是有所察覺,日日打聽著事情進展,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清和,清和的癥狀竟奇跡般地減輕,李致遠自是發覺了夏荷的功勞,對她也是高看一等。這也是李致遠見著清和與她相處親密卻不多做阻攔的原因。 ☆、第五十八章 要說夏荷也并未是什么人情世故處的極好的人,只是盡心盡力罷了??汕搴蛥s也不是什么水晶心肝是嬌弱人兒,之前提心吊膽也大多是因著李致遠什么也不說,如今清楚了外頭是什么章程,也信任李致遠,便將心吞回了肚子里,專心照看兒子。 哄好了清和,方玨卻還是那副失了魂魄的樣子。夏荷說不出什么貼心的話,也只是每日靜靜地陪著,伺候的事也是親手做,從不假于他人之手。 這日,一直發呆的方玨難得地開了口,看著在房里打掃的夏荷道:“我是不是很沒用?!泵髅魇且蓡柕木涫?,說的卻是波瀾不驚。夏荷抓著掃帚的手緊了緊,又立馬松了力道,低著頭小聲說道:“奴婢是個粗鄙人,”方玨淡淡說道:“粗鄙人?我之前倒是覺得自己清雅風流,可……”說著握緊了拳頭。 夏荷索性放下掃帚,一屁股坐在了方玨身旁。夏荷原本對著鼻孔朝天的小少爺說不上有什么好感,但這幾日在外頭打聽的方府之事,又看到小少爺這半死不活的樣子,竟是觸動了她每個女人都有的母性,對待小少爺也溫柔了許多。當然,這態度的轉變,方玨小少爺并未察覺。 夏荷醞釀了一下,也不看方玨,自顧自地開了口:“方少爺才華卓絕,自是高人一等的,”見方玨頗為不以為然,夏荷又接著說道:“這點我們家老爺也是認同的,只是方少爺,你總歸不可能永遠是方少爺?!闭f著頓了頓,見方玨并未有生氣的臉色,才又接著說道:“我原先在趙府時,娘親雖是慣著弟弟,卻也總是教導他不可長于婦人之手,得自個去掙家業。方少爺雖與奴婢們賤貴不同,這大抵是一樣的罷?!?/br> 方玨聽著夏荷的話,低著頭卻是想起自己娘親的諄諄教導,那時看著自己的期待眼神。方玨深深地看了夏荷一眼,又倒在榻上蒙頭睡了。 ☆、第五十九章 若說聽了夏荷的一番話,方玨便精神抖擻,從此振奮起來去掙前程,自是,不可能的。來來回回那么多人勸過方小少爺,小少爺還是賴在榻上不動彈,只不過被一個小姑娘說了一通。方玨心里滿不在乎地想著,身子卻不耐煩地動了動,藏在被子下的手握緊了又松。小少爺被夏荷的一番話吵得腦仁疼,索性閉上了雙眼。 出乎意料的是,好久沒睡好的方玨這回竟是一閉眼就沉入了深深的夢鄉,并且還做了個好夢。許是太久沒睡,這一覺睡得極沉,醒來時恍恍惚惚,竟是分不清夢里夢外,好容易看著外頭暗沉的天色反應過來,卻是完全忘了夢里頭經歷了些什么,能記住的只有那種極安心又溫柔到讓他忍不住淚濕眼眶的氣息。 許久之后的方玨再回想此時,只覺天意弄人,若是剛剛遭大變時的他,定然是聽不進夏荷的那番話,偏偏是那時,偏偏又是她說了這些話,于是入了耳,進了心,原先意氣風發的小少爺終于沉穩了下來,用的卻是他最不想用的方法。 第二日方玨沒用人服侍,自個認認真真地打理好自己,正正經經地向李致遠行禮道謝。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因著消息傳遞不及時,方玨竟也中了舉人,圣上見著方小少爺從未沾染過方家事物,網開一面也未同他計較。 那段時日,方玨日日同李致遠深談,尋遍了以往登過方府的大小客人,大抵都是各人自掃門前雪。不是所有的事努力就能做到的,短短十幾日,方玨原先如墨的青絲便染上了些許白霜,眉目間也俱是疲累,傳來的消息確實一日壞過一日。最終,方玨只能眼睜睜瞧著方家老小全赴了斷頭臺。 方小少爺是方府最小的孩子,方母原本總在發愁何時才能抱上孫子,如今深處牢獄卻是笑著對方老爺道:“好在阿玨逃過一劫,又沒有小娃娃跟著我們遭這番罪?!狈嚼蠣斂粗@個陪自己走過大半生,如今又要跟著自己共赴黃泉的婦人,行事一向謹遵圣賢書的嚴肅男人輕輕將方夫人鬢邊的一縷白發放在耳后,只嘴角掛著微笑,深深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