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24
慕:“搬走了,真好,但愿他再也別進來了?!?/br>結果到了半夜,等他腦子清楚一點又想起這事,周身汗毛都炸起來了——他意識到,從這里推出去的人可能并不是高高興興地轉到普通病房,而是……徐西臨不是第一次見到死人,卻是第一次親自經歷踩在生死邊緣那條線上,他的記憶飛快回籠,想起尖叫聲、混亂的人群、天旋地轉的碰撞、著起來的火……他當時就失眠了。徐西臨長到這么大,因為焦慮失過眠,因為壓力大失過眠,因為想竇尋失過眠,這還是頭一次給嚇得失眠。他是個堅定的無神主義者,倒不至于怕鬼,只是覺得有一股死亡的氣息時刻繚繞在身邊,昏沉一會,就會激靈一下醒過來,懷疑哪里又有誰被拖走了,直到后來積攢的能量耗盡,他“斷電”暈過去才消停。第二天探視時間見到了竇尋,徐西臨簡直不敢回顧頭天夜里的心情,真恨不能爬起來抱著竇尋哭一場,可別說爬起來,他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跟竇尋大眼瞪小眼。他身上沒地方下手,竇尋只好束手站在一邊,趴在他耳邊低聲說:“跟你說個事?!?/br>徐西臨微微轉了轉眼珠。竇尋幾不可聞地把聲音攏成一條線,直接穿進了他的耳朵:“我愛你?!?/br>徐西臨心口一熱,眼睛倏地亮起來。竇尋看了看他,嘴角似乎帶上了一點笑意,把聲音壓得更低,又說:“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立刻就跟你走,不是威脅?!?/br>徐西臨:“……”他被重癥監護室嚇出的一身雞皮疙瘩還沒消退,又被竇尋篤定認真的語氣弄得心驚rou跳。竇尋的目光刮地三尺似的從木乃伊似的徐西臨身上掃過,想碰又不敢動,最后只是克制又矜持地碰了碰他的指尖:“這輩子說什么也不會再輕饒你了?!?/br>徐西臨心里淚流滿面地想:“好的,任你處置,先把我放出去?!?/br>“那天給你做了好吃的,”竇尋無視徐西臨驚恐的目光,擎著一點笑意跟他說話,“結果你沒回去,鍋底燒漏了?!?/br>什么!徐西臨方才有些乏力的眼皮徹底拉平了。“后來你兒子口頭報警,招來了消防員?!备]尋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徐西臨:“……”大喘氣,欺負病號。竇尋接著說:“沒想到它這么聰明,將來把它托付給別人我也不放心,可以帶著它一起去找你,好不好?”徐西臨聽出了他深深壓抑的恐懼和憤怒,企圖用眼神討好賣乖,被竇尋無視了。“我還準備了其他的東西,差點沒用上?!备]尋眼珠一轉,眼圈倏地又有點紅,被他深吸口氣忍回去了,他聲音倏地有點顫抖,“你要是人不在了,留著那些破爛干什么呢?讓我一進去就享受迎頭一棒嗎?”徐西臨默然。探視時間只有短短的一會,好像沒說幾句話就結束了,醫護人員來提醒,竇尋遺憾地說:“好吧,那我走了,明天再來折磨你?!?/br>徐西臨從他的精神折磨里回過神里,心里幾乎要吶喊:“別走!快回來繼續折磨!這地方太可怕了!你愛了半天都是嘴炮嗎?行動呢兄弟!放我出去??!”可惜竇尋發xiele一通,沒看懂他復雜的神色,還是毫不留情地走了。徐西臨終于從重癥轉到普通病房的時候,簡直有種刑滿釋放的錯覺。病人家屬們在旁邊沒頭蒼蠅一樣地亂竄,他也不覺得擁擠不覺得煩,看見一出在大庭廣眾之下爭遺產的情景喜劇還頗有興趣,連宋連元那張黑臉都顯得十分親切……只要讓他離開恐怖的重癥監護室,無論是討厭的工作、層出不窮的麻煩,還是封建迷信的大哥,都顯得可愛起來。護工把他推到新病房的床位旁,正想幫忙把他移過來,竇尋就旁若無人地伸了手,平平穩穩地抱起徐西臨放好,緊接著無視宋連元的臭臉,低頭在徐西臨額頭上親了一下。宋連元:“咳咳咳……”光天化日啊,廉恥呢?公序良俗呢?太不像話了!竇尋淡定地抬頭一掃驚呆的醫護人員,問:“宋哥怎么了?”“你……你那什么,”宋連元哆哆嗦嗦地指著他,半天,憋出一句,“請這么長時間假單位沒事嗎?”“沒事,”竇尋說,“我代的課是小學期的,已經上完了,工作那邊也請假了,我跟我老師說,要是不批給我假,家就沒了,他老人家沒什么意見?!?/br>醫生認認真真地翻看病例,護士假裝被隔壁病房叫走了,宋連元被無所顧忌的竇尋噎得要死,原地氣成了一只頭尖肚大的燈籠,忍無可忍,橫著走了。徐西臨這一病,養了將近兩個月,才光榮出院。他四處蹦跶的時候,好像哪都離不開他,等他躺下了,發現那些麻煩事離開他慢慢也就“船到橋頭自然直”了,果然地球沒了誰都轉。徐西臨死去活來一遍,從初夏憋到了初秋,回到北方的時候,早晚溽暑已消,嗷嗷叫的秋老虎這一年意外溫順,頗有些秋高氣爽的前兆。等行李的時候徐西臨隨手要去拎箱子,被竇尋一巴掌拍掉了。徐西臨:“早沒事了,你讓我活動活動?!?/br>竇尋:“走開,再廢話就在這親你?!?/br>徐西臨:“……”豆餡兒偷偷進化了!老成開著徐西臨的車來接他們倆,一看見徐西臨就鼻子一酸:“團座!“徐西臨:“姥爺!”“我差點以為見不著你了!”老成張牙舞爪地要撲上來,“聽說你被人體炸彈炸了兩層樓高,吐了兩升血,是真的嗎?”徐西臨:“……”他算是知道朋友圈的謠言都怎么傳的了。竇尋把行李箱往前一推,直接塞進了老成手里,擋住了他一撲,隱含威脅地看了老成一眼:“別亂動手動腳?!?/br>說完,他徑直拉開車門,對徐西臨頤指氣使地一抬下巴:“上車?!?/br>兩個慫貨被竇博士異于常人的氣場壓制,默默對視了一眼,縮著脖子各自坐好。蔡敬已經在徐西臨家等著他們了,還準備了艾草給徐西臨洗手,說是要“去去霉氣”。學會了著名河北民歌的灰鸚鵡剛開始跟徐西臨有點生疏,遠遠地看著他,回憶這家伙是誰。徐西臨沖它吹了聲口哨:“沒良心的崽子!”灰鸚鵡這才被喚醒了記憶,乳燕投林似的撲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