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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蠻害怕見粉絲的。這并不是因為他個性羞澀——相反,他性格熱烈的像是掛在天上的九個太陽,不管什么時候見到他,臉上都會掛著笑容。他害怕見粉絲的原因很簡單:他覺得自己的成就對不起粉絲們的殷殷期待。他出道這么多年,和他同期的藝人,有人拿過最佳歌手,有人創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有人跨界去演電影,有人代言了高端品牌……而他,卻仍然如八年前一樣,抱著自己的吉他默默唱歌。他一首首的寫歌,一首首的石沉大海。不是他自吹自擂,他真的覺得自己歌很好聽、很耐聽,但總是缺乏了那么一點點機遇。他頭上的“兩元店小歌王”的名聲實在太響亮,他不希望自己的粉絲們向別人介紹偶像時,會被人嘲笑眼光不好。這種“自尋煩惱”一般的憂慮,他說不出口給吳友鵬聽。他在床上翻了個身,破天荒的嘆了口氣。小時候凌mama給他講睡前童話,她說小孩子不能嘆氣,因為每嘆一口氣,森林里就會少一只小精靈,這個故事他一直信到十二歲。等到了十二歲他開始變聲,那段時間他心慌的不得了,擔心以后自己再也唱不了歌,整天嘆氣,凌爸爸找他談心,他說小孩子不能嘆氣,因為每嘆一口氣,晚上都會尿床。十二歲的凌熙已經不傻了,當然不信,當天晚上入睡前故意嘆了好幾口氣。第二天早上起來他倒是沒尿床,他夢遺了……自此之后,凌熙再也不敢隨便嘆氣。可是他今天心情實在糟糕,沒忍住就陷入了悲觀情緒,枕邊的手機連續響了好幾聲,他才如夢初醒。手機上安瑞楓的名字一閃一閃的亮著,凌熙想都沒想就接了起來。“今天拍戲結束的這么早?”凌熙問。“這還早?”安瑞楓的聲音非常悅耳:“現在都快十一點了,我本來都擔心你睡了?!?/br>凌熙這才發現,原來他在床上一發呆,就過去了將近兩個小時。他故意問:“我睡了你還打電話,就不怕吵醒我讓我生氣?”“怕,可是更怕今天聽不到你的聲音?!?/br>凌熙趕忙用手捂住手機話筒,懷里抱著枕頭在床上滾來滾去。最近安瑞楓每晚都會給他打電話,一般都在十點前后。他話不多,寥寥幾句交代一下他這一天的工作,問候一下凌熙的情況,最后互說晚安,推讓幾句“你先掛”“不,你先掛”,這套路簡直像是在演三流偶像劇。凌熙演的還挺開心。他從未見過比安瑞楓更溫柔更貼心的人,他的細致妥帖就像是一塊又輕又軟的圍巾,讓你感到無比溫暖卻又不會有任何負擔。每次和安瑞楓聊天,凌熙的嘴角都止不住的上揚。他想,自己一定是安瑞楓的VIP。Veryimportantperson,很重要很重要的那個人~今天凌熙的聲音有點低落,安瑞楓非常敏銳的捕捉到了這一點,他問凌熙到底有什么煩心事,凌熙想了想,忽然發現這個不敢和經紀人啟口的困擾,告訴安瑞楓居然一點心理障礙都沒有。靜靜的聽完凌熙的刨白,安瑞楓開口:“你為什么會覺得自己不足以讓粉絲自豪呢?你有那么多優秀的作品,還給很多歌手寫過歌,雖然你確實缺少了一些機遇,但你很勇敢的在這條路上走了這么久,從來沒想過放棄自己的夢想。你不要只注意那些比你成功的人,其實有更多的人,根本沒在這條路上堅持下去——光是這一點,你就已經非常成功了?!?/br>簡單幾句,困擾凌熙多年的心結就被輕易解開,可能安瑞楓身上真的有一種魔力,恰似一縷清風吹過他心頭所有的溝壑。凌熙不知道該怎么用語言表達他的感謝,憋了半天才道:“如果這是一篇修真的話,這時候我就該沖破心魔,破丹結嬰了……”安瑞楓被他的形容弄得大笑不止,爽朗的笑聲自遙遠的S市通過電波傳到凌熙耳邊,讓他頓覺口干舌燥。“好了好了不說了,太晚了,我明天還要早起?!?/br>“明天有通告?”提及此,凌熙垮下肩膀,沒忍住又嘆了口氣:“明天要練歌?!?/br>“新專輯?恭喜?!?/br>“新專輯遙遙無期……吳媽給我安排了歌友會,再過一周就要開始跑了,從南到北,跑四個一線城市和四個省會城市,跑完后只休息一個星期就要入劇組了?!?/br>安瑞楓饒有興趣:“歌友會?會來S市嗎?”“會是肯定會,但是你有時間來嗎?”“當然?!卑踩饤骱V定的說:“你可是我的VIP?!?/br>凌熙捂住手機話筒,又在床上打了個滾。他頭發凌亂的自床上坐起來,語氣嚴肅:“那好,那我也給你留個VIP席?!?/br>……第二天一早睡醒,凌熙發現兩腿之間濕漉漉的。他掀開被子拎起內褲往里面看了三秒,一抹艷紅飛快的自他臉頰燒上了耳朵尖。——果然,睡前不該嘆氣的。☆、第十九章歌友會(上)凌熙的歌友會在他的忐忑與經紀人的期待中順利的舉辦了。如吳友鵬所料,凌熙微博上新增的粉絲雖然數量多,但都是跟風關注,真正肯掏錢的人——雖然歌友會的門票只有一百五十塊——依舊維持在一個很低的數量。第一場G市的歌友會,三百張票從開票到賣完,拖拖拉拉賣了兩天。不過凌熙還是挺知足的:去年可賣了五天呢。歌友會門票一共才收回四萬五,剛剛夠場地費,而租設備、請樂隊、找主持都是經紀公司出錢。但是歌友會散場后,粉絲們往往都會再額外買一些小扇子小本子小帽子,紀念版的簽名唱片也能賣個好價錢,這么零零總總加起來,不賠不賺,還能搏個名聲。對于凌熙這種十二線小歌王來說,歌友會的意義就是為了聯絡粉絲感情,告訴大家“我還在創作、我還沒放棄”。以往每年巡演的時候,凌熙都是帶著愧疚之心上臺的,八年來他自覺毫無建樹,歌越寫越多,場地卻沒有變大。不過今年的他,因為得到了安瑞楓的言語撫慰,放下了心中的小包袱,上臺前精神煥發,笑著跟吳友鵬說:“我覺得我能high翻全場?!?/br>吳友鵬狐疑的看著他:“今天你是吃了什么靈丹妙藥,怎么一點都不緊張?”凌熙搖頭晃腦:“是秘密?!?/br>“算了,管你什么秘密,我剛剛都要擔心你會不會說出安瑞楓的名字?!?/br>“……”凌熙脖子一縮,沒敢再看吳友鵬的臉色,抱著吉他趕忙上了臺。歌友會的氣氛比較隨意,G市的歌友會經紀公司租了一個雙層樓的小酒吧,場地完全清空,只在最后排預留了幾個零星的座位。粉絲們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