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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愿意冒這一風險。另一方面,便是萊特的問話。當初向萊特說出麻風王的事跡,僅僅是為了讓他從絕望中振作起來,甚至是給他設立一個虛無縹緲的目標,讓他能夠作為榜樣,用以激勵自己。但現在,十六歲,以少勝多,僅用三百多名騎士,三千名步兵,將三萬敵兵擊退,這并不是歷史上常見的勝戰,以萊特的智力,若是沒有對此產生什么懷疑,便不會是耶路撒冷的鮑德溫國王了。思及此,蕭瑜試圖放松身體,眼神平靜地對上萊特的視線。“事實上,在前去蒙吉薩之前,我就覺得奇怪?!鄙倌曷┫律韥?,讓蕭瑜看清他眼中的懷疑,“知道嗎,你那次在圣殿山上告訴我的內容,我一直記得清清楚楚,你的每一句話,每個動作,甚至你那時候的神態?!?/br>蕭瑜明白自己那番話必然會對少年有所影響,卻沒有想到少年記得如此清楚。他那時候曾經想過,要是眼前的少年在經歷過蒙吉薩之后,向他質問麻風王的事情,他會如何回答,但真的到了這一刻,他卻說不清楚自己心頭這份猶豫和不安到底從何而來。他該說,他所說的麻風王,便是你鮑德溫四世嗎?他該說,他知道麻風王,是因為他知道這段歷史,而他,則是生活在九百多年后的人嗎?那么,他到底是誰?蕭瑜眼中的遲疑顯然引起了萊特的注意,他頗有些不滿地皺起眉:“我不知道這點有什么難以回答的,或者,你確實有什么瞞著我?”少年的神情很認真,讓蕭瑜產生了瞬間的愧疚感。但下一刻,一種更加深切的擔憂將他的愧疚感沖擊開,他在心中做出了一個決定。蕭瑜勉力動了動身體,示意萊特讓自己起身。但是明確接收到這一訊息的少年卻沒有絲毫的退讓,依舊穩穩地趴在他的身上。無奈,蕭瑜只得用為難的語氣說道:“醫生讓我與你保持距離,但是若是你希望和我親近的話,我不會拒絕?!?/br>果然,聽到這句話的萊特猛地臉色大變,雙手像是燙到一般立刻縮了回去,從蕭瑜身上爬了下來,但力道不支之下,他整個人都“砰——”地一聲,倒在了床上。“萊特——”蕭瑜有些后悔,忙起身檢查萊特身上是否有受傷的地方,但他的手還沒碰到少年的身體,對方便費力地往后縮了縮。少年幾乎是以嚴厲的語氣向他說道:“別碰我!”雖然話題轉移成功,蕭瑜卻沒有多少欣喜的情緒,他不顧少年略有些反抗的動作,小心地翻動著他的身體,確定沒有什么傷口后,才放心下來。整個過程中,萊特都一聲不吭地看著蕭瑜的動作,隔著繃帶的觸碰并沒有什么傳染的危險,但是他始終沉浸于方才太過放肆的后悔中。若是蕭瑜因為他的緣故而被傳染麻風病……他實在不敢想象。蕭瑜則沉默著坐在床沿,整理著腦中的思緒。半晌,他才語氣輕忽地開口:“萊特,那時候,我告訴你的麻風王……”頓了頓,他才繼續,“就是你,耶路撒冷的鮑德溫四世?!?/br>盡管之前有所懷疑,但在親耳聽到這一匪夷所思的事實時,萊特還是驚訝地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臉色淡然的蕭瑜。他沒有回視,而是將視線投到了床邊一排蠟燭架上。從萊特的角度,他能夠輕易看清楚昏黃的燭光打在蕭瑜細長的睫毛上,在他雙眼下方投下的一片陰影。蕭瑜雙眼無神地盯著前方的蠟燭,又像是盯著一片虛空,口中的聲音非常輕柔,像是情人間的囈語:“就像是現在圣城內百姓所傳的那樣,十六歲的少年國王,用三百多名騎士,身先士卒,將十倍于己方兵力的薩拉森人給擊退,締造了屬于他自己的傳奇?!?/br>“但是在那之前,我并不知道這位麻風王,被他身上的絕癥日夜折磨,沒有片刻的安寧?!?/br>“我并不知道如何安慰人,我只知道,若是你知道有一個與你有著同樣遭遇,卻沒有被這種絕癥所壓垮,而是依舊擔起一個國王的責任,并且贏得所有人,甚至是他的對手尊重的人,必定會受到鼓舞,從而振作起來的——畢竟,你有著自己的尊嚴與高傲?!?/br>“但是現在的情況是——”蕭瑜雙眼亮了起來,眸中閃過一陣璀璨星辰般的光芒,他轉過頭,看向一邊已經怔愣半晌的少年,“不管是我所說的麻風王,還是經歷了蒙吉薩一役的你,都是同一個人?!?/br>“所以,你是獨一無二的?!笔掕す雌鸫浇切α诵?,“至少在我看來?!?/br>蕭瑜從來沒有像這次一樣說出這么多的話,這像是一種內心的表白,萊特感受著胸腔中忽然失律的心跳,胸中忽然涌上一種突如其來的幸福感。但他還是問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那么,你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如何知道……我在十六歲會經歷蒙吉薩的勝利?”蕭瑜直直地盯著萊特,而后者,也固執地對上他的視線,執著地想要一個答案。萊特的視線很純粹,黑白相間的眸子認真盯著自己的時候,蕭瑜能夠感受自己內心涌上的不安,那種感覺,像是自己是出于骯臟沼澤中的人,對上少年這樣純凈清澈的人時,產生的自慚形愧。“至于這件事……我只能說,我從某種渠道知道的。但是我為什么知道這件事,抱歉,萊特,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等到了一定的時候,我會將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你?!?/br>蕭瑜知道這種解釋非常蒼白無力,并不能消除萊特的疑惑,但是比起將這件事情告知給少年,他更愿意向他隱瞞這一切——至少,少年不會知道他的生命只剩下八年。聽到蕭瑜解釋的少年眸中瞬間閃過一絲光芒,放在身側的手也不易察覺地動了動,接著,他勾唇笑了笑,如同陶瓷般的精美臉部瞬間便呈現出柔和的線條,溫暖而澄澈。“既然你不想說,那么我便等著,等到你愿意說的那一天?!?/br>這件事算是過去了,只是蕭瑜卻敏感地察覺到少年的情緒有一絲異樣。但在兩人刻意的相處之下,一切都表現地與平常無異。出了皇宮,蕭瑜壓抑的心情才終于舒展開來,對于隱瞞萊特這件事,他自己的內心其實也不好受,但他卻不后悔這一決定。對于萊特心情的擔憂更甚于自己來歷的曝光,盡管目前沒有什么治療的方法能夠將少年治愈,更悲觀地說,這一可能性渺茫無比,但是他始終希望少年能夠存有一兩分希望,能夠更加樂觀地活下去。若是自己將他只能活二十四歲的事實告訴他,他不知道少年還能不能堅持下去。但現在的情況,蕭瑜甚至有些摸不清楚少年是什么想法……皇宮門口的守衛早已熟悉蕭瑜的身影,因此在他的身影出現的時候,幾名守衛均彎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