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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對他的感激無須懷疑。后來,葉蓉蓉終于出來提醒我,其實,不用她提醒我又怎么會不知道,我有我的直覺,我有我的猜測,我有我的隱約懷疑。公司里偶爾的照面,他的眼神。即便一再否定。 “那時候,羅憩樹剛去世沒多久,我完全沒有任何情緒來面對其他。而且,他不是別人,他是我自從走上社會以來幾乎要仰視的齊唯杉。所以,在張若一家的幫助下,我去了法國。 “我不想自作多情,也不愿作繭自縛。我一直就是這樣自私狹隘、明哲保身。臨畢業的時候,宋泠泠說,朝顏,如果法國那邊待得習慣,就在那邊安頓下來算了吧。我知道她是一番好意,可是,我不喜歡法國人的那種傲慢排外,不喜歡在別人的土地上仰人鼻息。我總覺得,哪怕國內有著再多的不盡如人意,能夠回來,即便拿著不多的薪水,呼吸著不是很干凈的空氣,只要能踏在這樣一片土地上,也是足夠幸福的。何況我的家人全在這里,更何況……” 她垂眸,難道,從那時候開始,冥冥中已經注定什么了嗎? 梁珊一直沉默不語地看著她,聽到這里,她唇角一撇,微嘲:“還以為你傻,原來你竟然都清楚啊。夏朝顏,我簡直搞不明白,你要真放不下,當初就該離齊唯杉遠一些。而現在,既然你們婚也結了,孩子也快有了,凡事就不能你一個人獨斷專行說了算!”她諷刺道,“你倒算得好,大肚子往這兒一擱,就算對方想離婚都麻煩不少?!?/br> 她一直替齊唯杉抱屈得厲害,即便不是她,又何必一定要是眼前這個臉上隱約妊娠斑的夏朝顏?再說了,她跟沈湘燕算是同仇敵愾。 記得前陣子有個人告訴她:“我媽一早退居二線,現在我們家最高核心是我姐?!彼浀米约寒敃r不屑至極,夏朝顏,就憑她? 她所在公司里頭的極品男不多倒也不少,打上門來的正房沒一個不是哭哭啼啼、梨花帶雨。眼前這個夏朝顏,表面上悶聲不響,骨子里恁是有股子狠勁兒。怪不得沈湘燕嘴上不說,看得出來心里還是有點怵她。 記得剛開始沈湘燕還在齊唯杉面前動不動嘲諷兩句,后來不知道為什么慢慢就不吭氣了。直到現在,沈湘燕都冷冷旁觀,不置一詞。 梁珊心里哼了一聲,就算沈湘燕念著幾分姐妹情分,她可沒什么顧慮,不占幾句口頭便宜不算完!抬頭看過去,正待開口,朝顏已經搶了先:“你放心,我既沒必要博同情,也沒必要裝可憐,更沒必要來鬧事。你愛聽不聽也無所謂,但是,既然你問了,那我就回答你。 “其實,外人根本不明白,齊唯杉對我的耐性一早消失殆盡。我不知道他從前是怎樣的,反正在我面前,他永遠都有點不耐煩,他永遠都在給我臉色看,他永遠把我扔到一個個十字路口讓我抉擇。他說,夏朝顏,你是個小狐貍,你天生神經強悍,你可以做得到。正如他所料,家人、事業,還有感情,我很貪心,我統統都想要。后來我想,就那樣一個淺淺的陷阱,我又何嘗不是心甘情愿在往下跳? “生命中,不斷地有人離開或進入??匆姷?、看不見的,記住了的、遺忘了的。生命中,不斷地有得到和失落??床灰姷?,看見了;遺忘了的,記住了。但是,看不見不等于不存在,記住的不等于永遠不會消失。齊唯杉,不是我最初遇到的,但是,是我在恰當的時刻,遇到的那個恰當的人。 “他不夠溫柔,但是又有那么一點點;他不夠體貼,但是又有那么一點點;他不太關心別人,可是他總還記得每年給齊遲遲買生日蛋糕;他總是打擊嘲笑我,但無論我試做多么可怕的菜,他好像也總可以吃得下去;無論我干什么,他好像都可以容忍,都可以出來幫我收拾爛攤子;他基本上不屑于費心力來管我,這樣的相處模式,大概別人看到總會心存疑慮??墒?,我確信,如果我不小心跌倒了,他當然會責怪我甚至罵我,可是更重要地,他第一時間就會把手伸過來給我。 “我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在我心里變得那么重要,我只知道,葉蓉蓉告訴我,夏朝顏,上天是公平的,你付出多少,就得到多少。我是一個私生女,但養父母待我就像親生。以前我自尋煩惱,可是后來我才明白,人總要經歷過才會懂得珍惜,珍惜現在,珍惜自己身邊的人。我帶著寶寶去香港,之前我猶豫了很久,可最后,我還是去了。 “我帶著我的現在,和我的將來,去告別我曾經的過去?!?/br> 她輕輕地:“我不聰明,我有的只有愚勤,只有認死理。我既然走進了這場婚姻,就沒有理由不好好經營?!?/br> 她凝視著眼前那個一直一言不發的人:“我知道他怪我,不愿理睬我,可是,”她微微挺直身體,“我還是想和我的寶寶、我們的現在,一起來努力爭取我們的將來。一直以來,我都瞻前顧后,可是這一次,我很清醒地,想做棋盤另一端搶先投子的那個人?!?/br> 剛開始的時候,尚能分清黑白棋子,隨著弈局展開,棋子漸多,勢均力敵之下,孰贏孰輸,一時間,又有誰能輕下判斷? 沉默。 梁珊蹙眉,突然間開口:“夏朝顏,你知道嗎,我第一次看到你照片的時候,我跟劉阿姨說,你太小看我了,這個夏朝顏,就算她回來,我也未必會輸?!彼⑽⒉[眼,“其實我一直覺得齊唯杉這個人性格有著致命缺陷,他當然很聰明,越是大事上越是謀伐決斷,狠起來劉阿姨都勸不動,可是偏偏一些小事上,他就是參不透。 “你有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個故事?有一天,一個苦者找一個和尚傾訴他的心事。他說,我放不下一些事,放不下一些人。和尚回他,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東西是放不下的??嗾哒f,這些事和人我就偏偏放不下。和尚于是讓他拿著一個茶杯,然后就往里面倒熱水,一直倒到水溢出來??嗾弑粻C到,馬上松開了手。 “所以我從來都覺得,痛了,自然就會放下?!绷荷捍浇窍破鹨唤z嘲笑,“你瞧,多簡單的道理,不僅我,可能連三歲小孩都懂,他卻不懂?!?/br> 又過了半晌,她向朝顏輕輕一笑,“還有,你真是學財務的?”她挑眉,諷刺,“我還以為你學法律的?!痹庌q天才。 齊唯杉,需要我同情你嗎?這樣的日子,還真不是一般人可以過得來的。挑戰度實在太高。 她腹誹,真真極品。不過話又說回頭,這世上,極品從來都是成雙成對出現的。 她干脆利落地收拾起茶幾上攤開的文件,爾后抬頭,似笑非笑地說:“夏朝顏,如你所愿,你們夫妻倆亂七八糟的事,我好歹也是月薪上萬的大忙人,又不是悶得實在發慌,怎么會高興cao這種沒營養的閑心來添亂?”走到門口,她回身,狠狠地:“不過,你最好還是別指望我會叫你聲嫂子!” 朝顏不懂她最后的話。不過,有些事,她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