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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師內佐心細,在門客之中還調配了巫師,此時正做法祭祀亡魂,夏瑜領著這三百人,從認人,收尸,到挖土,都親力親為,直到將一具一具尸體都入土掩埋后,才拍拍已經被泥水染得看不出顏色的衣擺,站在這粗粗樹立起的木制墓碑,執酒尊在手稟手施祭禮,眼睛從那一個個名字上掃過,最后定格在西郭河的墓碑前,道:“兄弟們,這一世,是我夏瑜對不起你們,現在,我說什么都把沒用了,兄弟,什么都不說了,喝了這杯酒,黃泉路上,走好?!毖援?,將杯中水酒灑于地面。一直在側跟著忙活的田舒看著夏瑜此時動作,心中酸澀難言,試圖安慰道:“阿瑜,你別難過了,這……這也不是你的錯?!?/br>夏瑜轉過頭來看著田舒,眉宇間有種別樣的冷然,道:“不是嗎?不是我的錯嗎?”田舒心里從來沒認為夏瑜有錯,要說錯,不,要說有罪也是田須之流的罪過,但此時夏瑜神色間的冷然卻讓他無來由的升起幾分畏懼,竟是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夏瑜也根本不是要田舒回答他什么,轉過頭去,看著那一排排的墓碑,夏瑜靜靜的道:“是我的錯,這些都是我的錯,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好好的去想過我來這個世界到底是為什么,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好好的去考慮以后的路要怎么走。我未曾仔細權衡利弊,未曾審視大局,一切但憑自己橫沖直撞,他們,原本并不必死,是我害死他們的?!?/br>田舒張了張口想勸慰,但不知為何,他卻有幾分覺得此時此刻夏瑜似乎并不需要別人勸慰。夏瑜再次倒了杯酒,看著這些簡陋的墳墓,道:“人死萬事俱休,現在我說什么都不能讓讓他們再活過來了,再說什么都沒用了,逝者已矣,我此時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么多?!?/br>言畢,夏瑜再次執酒尊,稟敬于前,朗聲道:“瑜今日告祭亡魂,瑜戴罪之身,不得日日伴諸位于近前,今日一別,他日許是相見不知何期,然瑜今生今世,無論身在何處,心意諸君,心祭諸君,雖死無變!”灑酒于墓前,薄禮祭諸君,身后是巫師如鬼泣魂號的祭祀之音。禮畢,夏瑜整袖長拜,拜后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這一座座的新墳,便召回三百門客,轉身上馬,卻被田舒一把抓住。田舒抓住夏瑜的韁繩,壓低聲音,問道:“阿瑜,你不能再回去了?!?/br>夏瑜神色很平淡,道:“不回去?去哪里?”田舒急道:“去哪里都行!就是不能再回臨淄了!老太師時日無多,他護得了你一時護不了你一世,老太師去后,你怎么辦???你難道還想再進一次上大夫府嗎???”提到“上大夫府”,夏瑜瞬時一僵,離他如此之近的田舒自然也感覺到了,瞬時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從再相見的時候起,田舒就沒問過關于上大夫府里那幾天到底發生過什么,到底有沒有……,是的,他膽怯,他不敢詢問,怕得到一個讓他承受不住的答案,同時自推門而出的那刻起,始終如一鎮定讓他問不出口,但此時此刻,他卻下意識的覺得,也許正是因為有些事情發生了,才會讓夏瑜仿佛一夜之間便長大了。然而僵硬只是一瞬間的,夏瑜很快便恢復了平靜,輕輕的拍了拍坐騎的馬頸,遙遙的看著遠處的臨淄城墻,道:“老太師病重,我為老太師弟子,豈能在此時離去?!?/br>田舒咬了咬牙,壓下心里紛亂的念頭,強迫自己將思緒集中在當務之急,道:“老太師若是去了,你就跑不了了?!?/br>夏瑜淡淡看著田舒,道:“跑?我為何要跑?”言畢,不等田舒再說些什么,抬手號令那三百門客,打馬飛縱回城。太師內佐看到夏瑜回來,一愣,夏瑜卻是很是平靜的看著太師內佐,然后跪了施禮,道:“師佐?!?/br>太師內佐看著跪在那里的夏瑜,動了動嘴,想問“你為什么沒走?”,但終是將這個疑問咽了回去,然而夏瑜卻似看出了太師內佐未出口的疑問,很是平靜的看著太師內佐,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瑜任性輕狂,多得老師庇護才得存活至今,瑜焉能在此時離去。瑜愿留下與師佐一起侍奉老師,盡為人弟子之責?!?/br>太師內佐看著夏瑜,其實他知道自己應該拒絕,但在他在同意家老借調三百門客給夏瑜時他就已經知道自己其實已經心軟了,許是夏瑜的存在讓這空曠的太師府真的有了幾絲人氣,許是相伴數十年的老伴命在旦夕真的讓他有些職稱不住,許是他真的老了,心血難濟,不能再如往昔般獨自支撐,總之此時此刻,他確實希望有人在身側陪伴,陪伴他走過這艱難的一程。是以太師內佐點頭同意了夏瑜的請求。自此后的月余時日,夏瑜衣不解帶,親在老太師田彪榻前協助太師內佐照料,老太師昏迷不醒,無法進食,夏瑜便親自喂水喂飯喂藥;老太師動彈不得,夏瑜便親手給老太師翻身按摩,親自用巾帛給老太師擦身;老太師便溺無法自理,夏瑜也不畏臟臭,親手去給老太師收拾屎尿糞便,擦拭換衣。這些事情,便是下人有些都嫌棄不遠接受,夏瑜卻是神色無半點勉強不耐,盡心盡力,用著萬般的溫和堅強里里外外的打理著這些幾欲將人逼瘋的瑣事。每每連太師內佐都勸夏瑜稍事休息,或是不要親力親為,交由下人去做便可,夏瑜總是淡淡拒絕道:“下人照顧老師乃是進責而已,瑜照料老師,乃是進弟子本分,進弟子孝心,孝心可他人代進否?”如此月余,當國府親自敕令下抵太師府,同意燕使求親時,接了敕令的太師內佐在老太師坐榻坐了半響,淚流滿面,喃喃道:“我知道如果你清醒著,可定不會同意,但……但這一輩子,我們夫夫二人為田氏耗盡心血,總該……總該有一次的自私吧。你為田氏一生辛勞,可自打你病倒這些時日,往日那些拼了命的往府里鉆營的,可有一個上門來探?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我也不耐煩見那些趨炎附勢之輩,可是……可小瑜兒,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我們這輩子,為田氏盡的心,夠了,這一輩子,你就許我任性一回吧?!?/br>語畢,太師內佐清點府庫,田彪三朝元老,德高望重,爵位又是齊國朝堂登頂的,這數十年積累不說富可敵國,卻又相去不遠,太師內佐卻是一氣搬出大半都予夏瑜做了陪產。夏瑜出門之時,太師內佐親自吩咐府中織工做了大禮服,又領夏瑜親自拜了家廟,親自執禮器剪下田彪家廟宗祠樹上宗祠果予夏瑜服用,言道:“你為太師弟子,便如太師之子,拜我太師府家廟,服我太師府祠果,從我太師府出門,乃是堂堂正正?!?/br>夏瑜全程都很是平和恭順。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