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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住在什剎海旁邊的一條街。那條街就是未來大名鼎鼎的“后海街”,只不過當時的后海還只是個“垂柳岸如煙,飛花飄似霰”的清靜閑散之地。易云舒的家就在這條赫赫有名的街道中間,一樓是小飯店和雜貨店,樓梯的入口在門臉兒的后面,二樓通往三樓的地方有一個長長的緩步臺,旁邊停滿了自行車和摩托車,三樓有一個露天的大平臺,站在平臺上,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什剎海。根據顧小白所說,易云舒家住在六樓,加上樓下的兩層,事實上已經是八樓了。葉歧路一步兩個樓梯地跑了上去。到了六樓,一共有三家住戶,但葉歧路一眼就能分辨出哪戶是易云舒的家。那個唯一沒有貼春聯和福字的!葉歧路抬起手,敲了敲那扇深紅色的鐵門。無人回應。葉歧路繼續敲了起來。過了差不多有十分鐘,鐵門的那邊兒慢慢地響起了腳步聲,緊接著是易云舒懶洋洋又不耐煩的聲音:“誰!”葉歧路如實回答:“我是葉歧路?!?/br>腳步聲停了下來,幾秒鐘后,忽然從屋子里傳來了“咣當——”的碰撞聲音。葉歧路皺了下眉,左珊也在嗎?易云舒不知道咕噥了一句什么,又過了幾秒鐘——隨著腳步聲越來越清晰,葉歧路知道對方走到了門后了,果不其然,下一秒鐵門就被打開了。葉歧路和易云舒一起抬起頭,兩道目光猝不及防又命中注定地交合在了一起。“你怎么找到這兒的?”易云舒的臉上浮起了有些機械的表情,“進來吧——”葉歧路猶豫要不要走進去,或者還是直接詢問比較好?不過,易云舒到底是怎么回事?眉梢眼角還是腔調十足甚至可以說風情萬種,但又總有哪里好像與之前的他不同了。對!就是滌非說的——垂死掙扎!葉歧路的視線在易云舒的背影上劃動了幾下。然后葉歧路就注意到了易云舒將自己的手在身側收成了拳頭。緊接著,他就看到了潺潺的鮮血從指縫間流了下來。一滴又一滴,好像鋪滿了他所走過的路。葉歧路關上了門。一把吉他打橫地斜躺在玄關處。大概剛才碰倒的就是這把吉他吧。葉歧路想。葉歧路走了兩步就將易云舒的整個家給一覽無遺了。先是一間小客廳,除了一張鋼絲床,就是各種各樣的樂器和設備,還有扔了滿床和滿地的各種書籍,以及或寫字或空白的紙張和紙團。客廳連著廚房和一間臥室——易云舒現在就趴在臥室的床上,剛剛那只還在滴血的手伸出了床外,這一會兒已經滴了一小灘血了,地上扔的挺亂,不是煙頭就是煙灰,再不就是酒瓶子和已經碎了的酒瓶子。葉歧路走了進去,站在臥室中央問道:“你家的紗布和酒精在哪兒?”易云舒趴在床上一動不動,過了好幾秒,連看都沒看就隨便瞎指了一個地方。順著易云舒所指,葉歧路在一排抽屜里翻找了起來。在第三格抽屜里找到了紗布酒精和棉球兒。葉歧路走到床邊坐下,拍了拍易云舒的小腿,“起來!”易云舒胡亂踢了一下腿。葉歧路命令道:“快點兒起來!”易云舒罵了一句,從床上蹦起來,“你干嘛?我在自己個兒家躺著你都管???信不信我立馬兒給你丫扔樓下去?”葉歧路面無表情地看著易云舒說完,冷笑了一下,聲音揚高一個冷漠的幅度,“你再敢瞎比比一句信不信我擱這兒就打死你?”葉歧路瞪了易云舒一眼,拉過對方受傷的手掌攤開——從上至下一道深深的傷痕,葉歧路輕輕搓揉了一下傷口旁邊的皮膚——隱隱約約都能見到皮下組織了——原本他還以為是酒瓶碎片劃破的,但現在看來顯然是被鋒利的利器所傷,而且是毫不猶豫地一刀見底。“怎么回事兒?”葉歧路問道。易云舒不語一字。葉歧路拿起棉球兒倒了點酒精,“會疼,忍著?!闭f著他就將沾滿了酒精的棉球往傷口擦了上去。易云舒倒吸著“嘶——”了一聲。葉歧路將傷口用酒精仔細消毒過后,抖開紗布在易云舒的手掌上熟練地纏繞起來——動作又快又輕,除了剛剛的酒精,再也沒有弄痛過易云舒。易云舒看著葉歧路手中的眼花繚亂的繃帶,不知不覺中,他慢慢挪動了視線,目光落在了對方專注且冷漠的側臉。明明長了一雙薄情寡義的單眼皮,但為什么怎么看怎么別有一番風骨呢。葉歧路很快就給易云舒包扎完了,最后他還在易云舒的手背上惡作劇般打了一個蝴蝶結。“好了,不過你最好還是去醫院再看看吧——”葉歧路放下易云舒的手,轉頭過,就看到易云舒木呆呆地盯著他。“喂!”葉歧路叫了一聲,“發什么呆呢!”“???”易云舒一愣。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看一個男人看呆了。而且這還不是普通的男人,是打他心上人主意的男人……葉歧路的視線在易云舒的臉上蕩了一圈兒,滿臉認真不容置疑的神情,“我問你,左珊呢?”易云舒努力壓抑著唇角——為了不讓他的怒火中燒而失態——他又躺回床上,“不知道!”“我應該去哪兒找她?”葉歧路又問。“你找她!你找她干什么?”易云舒很想假裝漫不經心,但說出口的話還是那么的咄咄逼人,“你認識她多久?你了解她嗎?你知道她是什么樣兒的人嗎?”葉歧路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易云舒,“你們倆兒……這是吵架了?”“吵架?”易云舒從床上坐了起來,攤開那只剛剛被葉歧路包扎好的手掌,“你會認為這僅僅是吵架?”葉歧路微微瞇起了眼睛。易云舒翻身下床,走到寬敞的陽臺,站在那里向遠處眺望。葉歧路想了想,也走了過去。遠處突然飄來了一陣熟悉的音樂聲。葉歧路和易云舒一起追著音樂聲望去,在他們共同的視線盡頭,一片搖曳的小舟從什剎海湖泊深處的荷花叢中踏歌而來——輕輕的我將離開你請將眼角的淚拭去漫漫長夜里未來日子里親愛的你別為我哭泣正是那些年紅遍街頭巷尾、傳唱至今的,齊秦的金曲。“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易云舒說,“有的人夢想是這樣一間小小的屋子,有的人,渴望的卻是那一大片什剎?!?/br>“而小詩,她想要的既不是屋子也不是什剎海,而是一整片星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