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大的偶然性。流竄的野狗、忙中偷閑泡個小茶的馴獸師、明知現場有殺傷力強大的獸類但沒有做好防護措施的受害人……這里面沒有一個因素直接導致了丘玥的死亡,但每一個因素糾纏在一起，成為了讓他倒下的最終原因。但若要追究某個人的法律責任，卻也找不到任何可以追究的人。

所以這份報紙上說歡世以樓小衡和丘玥的事情為例，指責歡世用錢掩蓋旗下藝人的錯誤、對善后事宜草草了事、漠視法紀和人命等等，是根本站不住腳的。

“壓下來了么？”譚遼一目十行地掃了開頭和結尾，問。

“壓不下來?！鼻鹱诱姘窗刺杧ue，“這份校版是印刷廠那邊賣給我的。這個報紙不好壓?！?/br>
這份被某個媒體集團控制的刊物向來以揭露演藝圈黑惡現象為賣點，雖然口無遮攔，但很受歡迎。

“明天就要印發了，攔不住。你……你想想怎么解決吧?！鼻鹱诱娴男奶诌^速了，忙拿出藥丸吞幾顆。

沉吟片刻，譚遼平靜開口：

“不壓，讓他們發吧?，F在壓的話只能給他們口實，證明歡世心虛，真的又需要掏錢去壓丑聞了?！?/br>
他推推眼鏡，冷冷地說：“立刻召集所有的法律顧問開會。讓這個作坊再蹦跶一天吧，歡世轉身就可以告死他們?！?/br>
譚遼的解決方案很簡單：等刊物出街之后立刻發布聲明，一是表明歡世不接受這種毫無根據的指責，二是表態：歡世將起訴這個刊物，以證清白。

對娛樂圈中人和圍觀群眾來說，官司是很無趣的，他們要看的是痛打落水狗之類的爽快事件。

歡世看似成了落水狗，但cao縱圈中輿論對于在業內口碑向來不錯的歡世來說不是什么難事。

首先是聯合起曾經被這個刊物爆過丑聞的藝人。丑聞的真假完全不重要，他們要祭起的是“個人隱私”“人權”這樣的大旗，隨時能將對方堵得啞口無言。藝人是公眾人物，但藝人也應該有自己的隱私空間——這個已經漸漸成為大多數圍觀群眾共識的觀念將是最有力的輿論武器。

第二步則是一個個擊破那篇報道中的謊言。樓小衡父母的事情是真事，但風云大賞和諸多圈中人的表態讓他現在已經占據了相當有利的輿論高點，所以接下來要配合的各種宣傳和風云大賞的活動，讓樓小衡自己來表態。丘玥的事情則更簡單，現在正在籌備重拍事宜，這是個最好的造勢時機：當年的丘玥為理想舍棄過許多東西，他的努力和成績能令輿論對的事件有所改觀。

最后的致命一擊，就是實實在在的訴訟。以最有力的武器反擊，以最有效的方式讓對方和其余蠢蠢欲動的混蛋閉嘴。

譚遼說得極快，丘子真眼睛微妙地瞇了起來：“你可以接受把丘陽的事情披露出去？”

“不能接受?！弊T遼極快地回答了，“他被潑污水和被別人指指點點都不能接受?！?/br>
“那……”

“但這是不能回避的。請丘總在處理丘玥事情的時候弱化影響，把重點放在樓小衡身上?！弊T遼頓了頓，公事公辦地說，“的進展順利，并不需要這些無用的關注?！?/br>
丘子真事實上也是這樣想的，便點點頭。

“還有……”譚遼突然壓低了聲音，有些陰沉地開口，“田凱要教訓一下。他現在太猖狂了?！?/br>
凝滯的空氣中，丘子真冷冰冰地笑了。他正有此意。

譚遼是在圈里見過暗黑污穢的人，而正巧，他是從暗黑處千辛萬苦走到光明地的人。

“有組織出頭的感覺還真挺不錯的?！背燥柡茸愕臉切『馓稍陉懟瓮壬贤媸謾C。

整篇報道花花綠綠，一出街就占據了當天娛樂版新聞的頭條，什么某人開演唱會某人又示愛都被蓋了過去。事件發展正熱烈的時候，歡世發布了官方聲明，用詞相當嚴肅地譴責了刊物罔顧事實的做法，并且針對報道內容做出了簡短的回應，最后留下一句：已采取法律手段維護歡世及歡世藝人合法權益。

老好人歡世居然撕破了臉皮，這場越來越精彩的戲持續了好幾天，各種新料舊料層出不窮。樓小衡和丘玥的名字被翻來覆去地提，而圈中藝人紛紛站出來譴責刊物模糊了公眾人物和個人隱私的界限，各位網絡大咖、圈中權威又把以前的各種“門”事件扯出來舊事重提，這樓歪得如此銷魂卻沒有人喊停，輿論熱烈，全民歡騰。

樓小衡看了一會最新進展，把手機扔給陸晃：“明天有個前期宣傳，譚哥說讓我準備一下說辭。最近關注度那么高，肯定會被問到這些問題的?！?/br>
“受關注就說明你紅了啊?！标懟握f。

樓小衡盯著天花板的花紋看了一會，慢吞吞地說：“其實這種紅……我不是很喜歡。心里很虛，不踏實，感覺自己什么都沒做，什么都還沒做好，突然就被很多人看到了?，F在那么多人說支持我，可他們根本不了解我，也不知道我有幾斤幾兩。如果有一天我走錯路了、踏空了、不紅了，落井下石的也是這些人吧？”

陸晃凝視著他在燈光里情緒溫和的眼睛，心頭有種難以言說的感情洶涌著。

能說出這些話的樓小衡讓他心安。

“所以呢？”

樓小衡想了想，嘴角輕翹：“還是要謝謝他們的。他們對我來說是陌生人，我對他們來說也是陌生人。為陌生人付出善意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記得這些好，總比老去想象后面的壞要舒坦?！?/br>
他翻身坐起，目光炯炯：“這是你教我的。當時你不是收留了我么？我對你也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br>
“……你這樣說，會讓我很想抱你的?！标懟涡膬热彳?，無聲地對他笑，吻了幾下后說。

樓小衡立刻來勁了：“來來來！抱抱抱！”

沙發狹窄，樓小衡一撲過去就差點滾了下來。陸晃抬腿把他卡在自己腿間：“在沙發上？”

樓小衡想了想：“也行，老是在床上好像沒什么樂趣?！?/br>
陸晃瞇起眼睛：“沒樂趣……？”

“換個地方也挺有意思?！睒切『庀哑べ嚹樀匦?，手開始不規矩地往下摸。

兩人氣息相聞，正漸漸熱烈，樓小衡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響了十幾秒樓小衡才一臉煩躁地抓了過來：“喂？”

“樓小衡，宣傳片出來啦！”丘陽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的第一版宣傳片！你快去看，你帥破天了簡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