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若無其事，但身體已然繃緊。

玄曦暗暗打量著師盛道，面容陰柔卻不是妖冶，是種化不開的陰毒感覺。就像……隨時吐著信子的毒蛇。

鳧月和無白對視，又錯開目光，均是微微嘲諷的笑容。男子目光死死盯著師盛道那粗略綁定的紗布，傷口啊……

“其實我發現不應該那么草率地屠殺哥舒部?！睅熓⒌李I著他們到了屏風垂簾之后，是一大片空曠的地方，“因為哥舒的血，并不是起死回生，起碼不是凡人理解的那樣?！?/br>
“的確可以重生?！睅熓⒌酪姛o人搭話，又自己續道，“但會回到被殺之前命中的轉折點。不過我還是要屠盡哥舒部，不然事情又復雜了許多?！?/br>
“說白了，你還是手染鮮血?！毙厥巧倌晷男?，沉不住氣嗤笑，“你這種人不過是鉆研只對自己有利的?！?/br>
“難道你，你們不是同樣？為自己的利益奔波”師盛道瞇起眼睛，笑容亦真亦假，“你說呢，師玄曦？”無白閉了許久的雙眼張開，放出清冷的目光。

“住口！”玄曦猛然起身，拔出劍指著座上之人，“我不承認這個姓！你別忘了你對她做過什么！”

“我們都流著同樣的血?！睅熓⒌佬θ莞?，伸手抓住寒氣肆虐的劍身，“自私，張狂。你殺不了我?！?/br>
“你可以試試?！毙乩淅浠乜?，目光如炬，劍尖穩如磐石，眼看將要抵到喉嚨上。

一只手拂開長劍。

“玄曦，你沒覺得他在激你么？”顧青塵認真道，又露出足以氣死人的笑容，雙臂交抱，“我可說對了？”眼神里沒有丁點笑意，像是在看死人。

“哥舒延的兒子?！睅熓⒌傈c點頭，兀自飲茶，“不錯?！?/br>
下一刻卻古怪的笑起來。

“他們知道你是重生之人么？”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設定：

鳴岐劍：鸞鳳鳴于岐山日，魚龍金戈復夏疆。曾為鎮山之劍，正氣凌然，‘四劍’排行第三。

明玄劍：千年前被埋于昆侖，前朝時為終南山所得，寒氣逼人，‘四劍’排行第二。

妖刀‘林深’：青黛不絕為那般，徒余林深見鳥驚。刀出必見血，刀身飲血，妖道賀重琦之師所鑄，‘三刀’之首。

第28章春如舊

沉默在這間庭院屋舍中加劇。

“不要聽他的！他說的都是假的——”玄曦突然發聲，像是要掩飾什么一樣，緊張地看著越鳴岐和顧青塵。

“是真的?！鳖櫱鄩m笑容極淡，雙眼緊閉，眼角像是有點點水光。

果然，偷來的終究是要還的。

越鳴岐沉默不語。

顧青塵想，他最痛恨人的欺騙，兩世緣分和感情，怕是都沒了。

師盛道笑著打量二人，剛才可是狂得很，這回倒換成他笑了，尖尖的指甲輕扣著桌案。

“鳧月，你干得不錯?！蹦凶由焓终姓续D月。

鳧月低著頭，應聲而去，竟像是身不由己。

“你果然背叛了！”無白一時間暴起怒喝，“你可對得起主人？！”貓的聲音本就凄厲，此時此刻，更是繞梁不絕。

“你錯怪他了?！睅熓⒌勒酒饋?，伸手撫摸鳧月的眉眼，又挑起他的下巴，湊近滿意地笑笑，“他當時就快死了，也不肯喝人血。我逼迫他了。你這貓妖怕是不知道，當時我是化成你的樣子，他才被迷惑一二?！?/br>
師盛道皺起眉，這貓妖居然沒有露出應有的表情。

“我沒有心?！焙谪堃荒槦o所謂地看著他，“你可以不浪費時間?！闭f是如此，手指尖卻還是微微動了動。

“怎么可能呢？如果你沒有心，就不會在意你那主人了。對不對，鳧月？”師盛道按著他的頭，讓他點了點，“其實我留他一命，也只是取樂。你知道么？我和他做了那事，我在上?！毙θ轁M面。

鳧月臉色慘白，整個人搖搖欲墜。最后一點希望也流走了，他沒有任何資本可以去喜歡那只笨貓了。

真是諷刺。

“那有如何？我們妖又不在乎這些?！焙谪埻蝗槐砬榻器?，“也就是你才這么做吧？”

鳧月瞪大眼睛。

“其實我想明白了?！鳖櫱鄩m突兀地笑出聲，環視一圈，“你早就給自己換了那些血，對不對？”

“對?！睅熓⒌篮c頭。

“其實之所以要屠盡哥舒部，放干血，是讓他們都無法重生。而你想做的是重生到那之前?！鳖櫱鄩m語速漸快，笑容越發明朗，“借我們來殺死你，是因為修鬼道而自殺不能?！?/br>
師盛道點頭同意，放開了鳧月，竟是一臉坦然。顧青塵細看他，居然沒有發現半點戾氣和陰沉。

難道修習鬼道之人，能隱匿這些？

“你可以殺了我。因為這并不妨礙你們今生的事?！睅熓⒌赖娜菝?，此時看來是清秀有余的，又轉頭看向玄曦，“我也煩了。對你母親，我負了她，重生就不去再見了?！?/br>
“罪大惡極，早就應當伏誅！”玄曦提劍上前，怒意燃燒在一雙眼中。

“不過，你不行，得他來?！睅熓⒌老袷且凰查g又陰沉下去，笑得詭異，手指直直的指著顧青塵。

越鳴岐心中神思恍惚，下意識伸手攔住顧青塵：

“別去?！?/br>
他今早算了一卦，有離別之象。

“道長沒有怪我欺瞞?！鳖櫱鄩m語氣珍重，極其認真地看他，伸手拂開他。手起刀出，一步步走向師盛道。

“你知不知道，你那心心念念的越道長，可也是重生之人?！睅熓⒌啦痪o不慢的抓住刀身，帶向自己的脖子，劃出血痕，“也不知道被‘林深’飲血是個什么感受?！?/br>
顧青塵回頭看向越鳴岐。

越鳴岐仍是那沉默不語的表情，遙遙地看著他，起身走來。

顧青塵笑了，一時明麗驚艷，像是濃墨重彩，觸目驚心。

“我不信?！鳖櫱鄩m緩緩道。

“信不信，你不是早就有數了?！睅熓⒌雷笫种泻庹КF。

越鳴岐更快，一劍挑開那柄短刀，干脆利落地順勢割開男人的喉嚨。神情冷冷，若他不是道士，怕是最適合去成為殺手了。

無白看了兩眼短刀，又去拍醒鳧月。二人相視一笑。玄曦松了一口氣，看來師盛道已死，鳧月也自由了。地上的刀，好像是鬼刀‘吞舟’。

“越鳴岐，我還是輸給你了?！鳖櫱鄩m淡淡道，收回刀，笑了笑。

“你不要多想，我這一次是，不對，我其實從你那次煮酒開始就動心了?！痹进Q岐無比認真的看著那人，“我之前不懂什么是人心——”

“道長，何必呢？你放過我不好么？”顧青塵笑得幾乎喘不上氣，扯開些衣領，臉上浮起病態的潮紅，“不對，我們互相放過不好么？你的真心……我曾以為你是真心，結果呢？越鳴岐，我說如果你再背叛、欺騙我，就寸心成灰！”

“顧青塵！我說過你還有我！”越鳴岐靠近他，抓住他的肩膀，“你信我！”這是他的顧青塵，他不能再錯過了。

“是么？”顧青塵嘲諷地笑笑，閉起眼睛，想要鎖住那些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