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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微微有些詫異。那少年的臉上卻看不出端倪,只歡喜的轉身而去,眼中不禁掠過一抹探究。 拐出街市,二人上了水溶的馬車,行至郡王府門前,列坐著十來個華冠麗服的門人,獸頭正門上有一匾,大書“敕造北靜王府”六個大字。到了里面小花廳,一見他們來了,一群清客都笑迎上來,一面躬身道禮,爭相讓坐讓茶,趨奉殷勤。 富貴人家養一班幫閑的文人自是風雅,但此處人數之眾叫黛玉不由咋舌,拉了拉水瀾的衣袖,悄聲問:“北靜王這算什么癖好?” 水瀾始終保持矜持的沉默,聽見黛玉問,一臉的欲笑未笑:“他倒不是無的放矢的人,這些年延請了不少海內名士,故民間亦有宗室文風以北邸最盛之說?!?/br> 一語未終,水溶的眼睛已越過諸人望過來,甚為親和道:“還未請教這位兄臺高姓大名,能伴在廉王身邊行走,應不是凡夫俗子?!?/br> 黛玉避開了他的注目,秀致的眉梢微彎,學著旁人一拱手,故意粗嘎了嗓子說:“回稟王爺,在下不過是跟隨廉王的一介侍兒,賤名恐玷清聽,不足掛耳?!?/br> 水溶笑了一笑,透出隱約的不以為然。時有丫環上來啟道:“筵宴齊備,請王爺入席?!彼鼙闫鹕?,親自在前導引,遂同水瀾和黛玉步至正院前。 此刻值晌午時分,院內驕陽似火,各色佳肴珍饈如流水一般呈上,另有七八名丫環婆子等捧羹把盞。三人先吃過飯,北靜王又命在水閣備下一桌果酒,再設一方小戲臺眺覽湊趣,一邊眸中帶笑道:“今日恰有一位名角兒在,咱們也有幸聽一聽?!?/br> 說畢,碰巧銅鑼一響,發出金玉相擊之聲,鼓點似催促正角兒上場,便見一個尼姑裝扮的人緩緩而出,手執一把拂塵,裊裊依依的唱道:“削發為尼實可憐,禪燈一盞伴奴眠。光陰易過催人老,辜負青春美少年?!蹦且羯宕噜诹?,好似擊晶鳴環一樣,百轉回腸,娓娓動聽。 頓時之間,水溶率先鼓掌大笑,連說三個好字:“不愧為馳名天下的琪官兒。人說男怕夜奔,女怕思凡,這一出最考旦角兒的本事?!?/br> 黛玉單手支頤,雙眼盯著臺上的人,思忖道:怪道之前寶玉為這人挨打,雖是男子卻嫵媚天然,萬種情思悉堆眼角,確是個風流人才。 正想著,歪頭把眼兒覷著水瀾,見他意興闌珊,便斟了一杯龍井推過去:“王爺竟不愛看戲?” 水瀾搖頭,接過茶喝了一口,沒說話。黛玉心道詫異,這廂琪官兒咿咿呀呀剛好唱完一段,水溶看旁側的人一語不發,狀似無意的挑起話頭:“自成婚以來,安瀾就不曾出來走動,可是內懼嬌妻的原故?” 水瀾原有些走神,聽他乍然發問,又因黛玉緊張兮兮的瞧自己,便忍不住笑了:“你從那兒聽來的瘋話,王妃再沒有的寧和?!边@一笑本是無心,但落在不遠處的有心人眼中,別具一番滋味在心頭。 誰知此時鑼鼓聲猛起,有個雌雄莫辯的聲音突然唱了一句:“麗質天生難自捐,承歡侍宴酒為年;六宮粉黛三千眾,三千寵愛一身專?!?/br> 而后簾子打開,先有二宮女掌扇上來,再是一名粉妝玉琢的麗人隨上,手里捻著一把描金刻花的扇子,千嬌百媚的折腰開扇,現出無限的風情。 黛玉向那戲子細細一認,還是蔣玉菡扮的楊玉環。他眉眼雖被勾勒得濃墨重彩,一段韻味到底別人模仿不來,能將旦角唱得如此好,除了三分的相貌身段,倒有七分的唱功舞蹈。 貴妃醉酒這出戲對載舞要求甚高,像銜杯、臥魚、醉步、扇舞等身段皆要演來舒展自然,非有渾厚功力斷演不出貴妃媚態,遑論一波三折的心緒。但蔣玉菡不止扮相無可挑剔,動作也十分流貫優美,將一個初醉失態的妃子刻畫得惟妙惟肖,臉上神情亦細致入微。 蔣玉菡正唱得婉轉,忽而又響起了一個男聲,說不出的熟悉,便聽北靜王道:“這一位來頭就更大了,安瀾還請凝神聽?!?/br> 簾子一掀起,卻見一個皇帝裝扮的人健步邁出,頭戴二龍戲珠金冠,生得面如傅粉,唇若施脂,秀麗有余威嚴卻不足,不是寶玉又是那一個? 黛玉愣了愣,握住茗杯的手禁不住一抖,茶水幾乎潑在地上。連水瀾眼中也浮現驚奇,上上下下的觀看了一遍,眉頭漸漸的擰起來。 水溶一直留意這邊,投注在水瀾身上的眼光透著興味,暗昧的笑道:“賈府公子傾慕安瀾許久,可惜無緣得見。說來因著王妃你們也算姻親,正該接洽得密厚才是?!?/br> 話音剛落,臺上的寶玉雙目抬起,向臺下三人長揖及地,一雙含情的眸子凝望水瀾,拿了唱戲文的腔調,念道:“王爺,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呀?!?/br> 這詩算不上隱晦,在場的人都聽懂了。黛玉見到這一幕,早就氣得面如金紙,眼睛死死盯著賈寶玉,再想到他話中背后的意思,一時宛若受了掌摑之辱。 水瀾神色驀變,陰沉得一發駭人,向水溶連聲冷笑:“我倒不知北靜王現在干的勾當與那勾闌里的女人一樣了?!?/br> 轉頭瞪著賈寶玉,桃花眼微微瞇起,厲言喝命:“你既知小王為你妹婿,還存此骯臟的邪念,是為無恥之極。小王要不是看在王妃的顏面上,上一回就應將你處置了。來人,將他的嘴給堵了!” 侍從不敢違,一時都圍上來拿住,寶玉見這個形景,早嚇得骨軟筋酥,連忙磕頭不絕,哭道:“王爺息怒!就算借了小人熊心豹子膽,也斷斷不敢褻瀆一二!”蔣玉菡也在旁跟隨碰頭,嗚咽的勸解。 北靜王也怔住了,但他畢竟精于世故,忙上前來陪笑說道:“安瀾莫惱,本是一句戲言,意思里會錯了也是常有的。咱們都是骨rou手足,何必為了這一點子事抹開了臉……” “原來你還記得我們都姓水?!彼疄懣∪萆?,不留情面的打斷他的話,怫然道:“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欺我廉王府無權無勢?就算是你父親今日在這兒,我也是這番話?!?/br> 這一句說得擲地有聲,水溶的喉嚨竟如同哽住了,好半晌發不出一聲。隔了許久,方低聲下氣的作了一揖:“小侄向皇叔賠罪了?;适鍖捄甏罅?,還請容諒我等無心口孽?!?/br> “好,我信你是無心?!彼疄懤涞母┛戳怂谎?,嘴角似帶一抹諷笑,矜傲道:“但這無恥豎子,萬萬不能輕易放過。即刻將人綁了押到榮府上,指名交由其父發落。小王倒要看看,是他的嘴硬,還是他父親的板子硬!” 說完,便帶著黛玉拂袖而去。拋下的其余三人,那寶玉已怕的面無人色,蔣玉菡不覺倒抽了一口涼氣,水溶卻看著黛玉的背影,若有所思。 走出北靜王府,水瀾才回身時,見了黛玉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