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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問你呢,你好端端的怎么在我家床上睡覺,究竟是不是你將仇家引來的?” 青云已經聽不清她后面在說些什么了,腦海中反反復復便只有第一次見面時何碩說過的那句話。 “在下自小在這冷梅林中長大,爹娘去世后便留下了我一人,這么多年來也習慣了這里的清靜,反而越來越不愿離開了?!?/br> ☆、第五章 相見 現在想來,在養病的那兩年,青云是有無數次機會可以自行了斷的。 每個在江湖上打拼的赤真族人不僅被教會了如何活下去,也學會了如何死得干凈。 但她沒有那么做。 也許是因為原本不畏死的她希望有一日能換上他喜歡的白衣,也許是因為她還盼望著與他的團聚,但最重要的,是她無法允許自己帶著困惑死去。 她想知道,冷梅谷究竟是不是他自小長到大的家。 這個來得莫名其妙又微乎其微的疑惑,竟讓她無比執著地耿耿于懷。 她與那小丫頭主仆三人在那座山頂的寶善寺住了近兩年,那里的方丈精通醫術,每日都會抽空過來為她診治。 出家人雖然以慈悲為懷,但總歸要吃飯花錢的,更何況治療她的眼疾需要很多珍貴的藥材,所以盡管他們的食宿用費被免,但診金卻是不好不給的。為了給她看病,那小丫頭口中整日念叨的“我家公子”和她的兄長開始在寺廟里做工,農忙時種菜收糧,農閑時題字作畫。 “我家公子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菩薩,好端端地被燒壞了家,現在竟然還為了一個來歷不明又不知感恩的人被困在這寺廟里,說好的關外大漠呢,說好的長煙落日呢?” 這是那兩年她聽到的最多的話。 那叫小如的小丫頭總是喋喋不休不停抱怨,但雖然心直口快,卻依然對她照顧得體貼入微。比起與她的朝夕相處,青云卻很少能感受到那個救下自己的“童公子”的存在,盡管與他同住一個院子。 原因自然是他忙于生計,每日皆是早出晚歸,唯一的相遇便在他離開與回來時。那兩年,她每天都醒得早睡得晚,經常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聽風聲聽鳥鳴,所以自然也會注意到他開門又關門然后腳步輕輕地離開。 她與他沒有過只言片語的交談,她從未道過謝,他也從未邀過恩,就好像兩個同住屋檐下的路人,陌生而又熟悉。 唯一的一次接觸,是在有一次她起夜時。那次她不想喚醒小如,打算一個人過去,畢竟白天黑夜對她而言并無區別。但剛拄著拐杖出門不過多久,她便聽到了腳步聲,當從聲音辨認出來人是誰時,他已經抓住了她的拐杖。 他陪她過去,等她出來,又帶著她回去,仍然一句話都沒有說,卻好似是心有靈犀的故友一般。 直到她開始發覺自己的眼睛對光有了觸覺,然后趁著小如不留意時混在下山的香客中離開了寶善寺。 沒過多久,她的雙眼便康復了,然后便是馬不停蹄地尋找真相,天南地北地奔波,??菔癄€地堅持。 現在想來,她這一生最對不住的人,也便是童公子主仆三人了。 她本與他們無親無故,可在將他們害得無家可歸后,他們卻為了救自己被困深山終日忙碌,待她已是情深義重。然而她卻連告辭都沒有留下一句,瞞著他們便下山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也許是害怕,害怕相見之后愈加懷念。 她討厭那樣的自己,拖泥帶水糾纏不清。 后來,重回赤真族后,她曾派人去寶善寺送了銀兩,但得到的消息卻是他們主仆三人早已在她下山后的當月便離開,從此杳無信訊。 不止一次地,將遺憾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她想,這樣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很多相識不如不遇。 這一年中,她已竭盡全力去忘記。但最近不知怎么了,好幾日都夢見了寶善寺,夢見了喋喋不休的小如。 在夢里,小如還是似那兩年一般吵吵鬧鬧一驚一乍。 “這是我家公子做的拐杖,親手做的哦,瞧瞧,多么精致,還有花紋哎!” “公子說這是他下山給你買的衣裳和鞋子,但也不知公子是否覺得女裝太貴,買的竟都是男裝,還說你定會喜歡。真是的,你都看不見,談何喜不喜歡?” “今兒的菜可是我家公子種下的呢,可新鮮著呢?!?/br> “我家公子又新作了首詩,我給你讀一讀好不好?” “哎,你在冷梅谷看到那一副紅梅圖了嗎,那可是我們家公子的畫,對,就是落款為月下閑人的,那是我家公子的號?!?/br> “今天過節,這是我家公子給姑娘的紅包,祝姑娘早日康復,喏,這個是我的,不要嫌少,關鍵是心意……” …… 青云望著窗外突然翩飛而落的雪,只覺得小如的聲音在耳邊愈來愈清晰,尤其是在剛剛睡醒的時候。 她有些茫然,一剎那間有個疑惑在心頭閃過。 自己最該夢見的,不應該是那個人嗎?但為何想起他都是在清醒的時候,卻從未出現在自己的睡夢中。 抬手,悄無聲息地將手指撫過從簪子上垂落的珠子,涼涼的,沒有一絲溫度。 聽那個紅衣小姑娘說,這里面有他的一滴血。 溶血入夢,從此忘情。 可倘若他不肯入夢,她又如何能忘情? 究竟是自己不夠忍心,還是用錯了方法,是否應該向那個小姑娘一探究竟? 輕嘆一聲,青云很快便放棄了這個想法。 她不是說過,情忘之時,才是她最有可能的現身之日。 “云,一切準備就緒,消息已經放了出去。不過今日,駙馬爺迷戀樂坊女子的事便能在京城散開?!?/br> 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后,青雪推門而入,與她并肩站在窗前。 青云只淡淡地應了一聲。 “云,這樣真的可以嗎?”心中還是有些不安,青雪側頭問道,“若是他對雪霧坊沒有行動,這一切豈不是前功盡棄?” “他會的?!毕虼巴馍斐鍪?,看著一朵雪花落在了手心上,晶瑩剔透,青云的眸光有些飄忽,“他就是那樣的人?!?/br> 青雪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柔聲問道:“你若是后悔,現在還來得及?!?/br> “既然已經決定,我便不會后悔?!彼⑷灰恍?,緩緩握住了手心,“更何況,這件事還關系到我們三人的前程,我們籌謀了這么久,豈會放棄?” 青雪默了一默,有些愧疚地道:“當年你失蹤之后,雖然我和霧奉族長之命要緝拿,但若非你主動現身,我們怕是窮極一生都不可能找得到你。若非為了我們,你也不會輕易現身,歸根結底到底是我們連累了你?!?/br> “我總不能背著叛族罪名逃匿一生,更何況我與何碩和洛達的糾葛早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