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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不信我,但是,我哥對你……你真的感受不到么?” “不要說了!”她突地大叫,兩行淚溢出眼眶,驚得身側的小男孩瑟縮在了男人的懷里。 那男人抱起男孩,輕輕拍了拍姜午秋的肩膀,“午秋,要去咖啡館坐下來說說么?” “張遠涯在哪里?他在哪里?” 笠舟退了一步,緊靠在陳錚巖懷里,他可以感覺到她的顫抖,但說話聲卻還是無波無瀾的,“他去法國了?!闭f完又怕她不信似的,畫蛇添足地加了一句:“他現在挺好的?!?/br> 跟陳錚巖離開之前,笠舟回過頭,語氣不知算是惋惜還是遺憾,對著那個肩膀抖動的女人微笑著說道:“他說,如果我在國內遇到你,讓我替他說一句,祝你幸福?!闭f完,仿佛身后有洪水猛獸般,以接近小跑的速度快步走開了。 初夏夜里的風還帶著涼意,吹到身上是覺著有些舒暢的,但笠舟卻只覺得那絲絲縷縷清涼像毒蛇芯子一樣,從腳底慢慢繞著她,不緊不慢地一寸寸吞噬她。 她在一條小道邊的座椅上坐下來,雕塑一樣靜靜地盯著遠處的天空幕布。 這個選擇,這個決定是對的。她哥一定希望午秋姐可以幸福,即使那份幸福不是他給的,他一直都是那樣溫柔的人,所以不會錯??墒?,成為一個植物人,枯朽地躺在隔離病床上,等待生命最后的消逝,是他希望的嗎? 他是那么優秀耀眼的人,如果沒有當初那場事故,他現在應該是站在演奏廳舞臺最中心的人。他能容忍自己變成那樣,在病床上一切不能自理,只是徒勞地呼吸著么? 可是如果不這樣,他就要永遠離開她,再也見不到她了。他始終都是那個寵愛她的哥哥,他不會舍得的吧,他不會忍心的。 笠舟自己都開始變得不確定,她甚至不敢往下想。如果這一切并不是她哥所希望的,那么這六年來,她就是那個不擇手段地以自私的目的把他硬留在身邊的“劊子手”,甚或可以說是造成他連續痛苦的罪魁禍首。 陳錚巖眼看她臉色越來越不正常,她莫名開始瑟瑟發抖起來,死死地睜大了眼睛,呼吸也變得急促,神色一會悲傷一會又露出極難看的笑容。他下意識地蹲下身抓住她肩膀,不能再放任她一個人胡思亂想,“看著我,笠舟,你看著我?!?/br> “不,不是,我不是……” “笠舟,停下來,看著我?!?/br> 她的眼神迷茫而混濁,帶著無邊的漠然,仿佛從來不認識他。雙手抗拒地想打落他的手,巨大而強烈的逃離欲望在心頭滋滋滋地燒著。 “張笠舟!”他磁性的聲音帶著一種獨特的鎮定,隱隱還透出怒氣。 渙散的瞳孔慢慢找回了焦距,“我累了?!?/br> “好,我送你回去?!?/br> 陳錚巖在客房部經理探究的目光中把笠舟橫抱著回房間的時候,正面遭遇了兩位泡澡結束的老爺子。 “這……” “小丫頭怎么了?” 他低頭看了眼毫無動靜的笠舟,云淡風輕地回答:“可能吹著涼風了,有點發燒,現在睡著了?!?/br> “發燒?”張老爺子一聽就緊張地走上前,心疼地摸了摸笠舟的額頭,他剛從溫泉出來不久,渾身都發熱,摸在笠舟額頭,只覺得涼意很盛,“這里有醫生么?” “張爺爺,你別著急。這里一切都有,放心?!?/br> 陳老爺子還是拄著他那根萬年不離身的拐杖,緊抿著唇把自己的孫子從頭到尾看了遍,突然露出個微笑,對那客房部經理吩咐:“先把門開了,再去找個醫生來看看?!?/br> 沒一會,醫生到了,簡單把笠舟檢查了一遍,怎么看怎么覺得……這不就是睡著了么?可是剛剛陳總斬釘截鐵說了她是發燒了,而且此刻還用一種好像是威脅的目光看著他。 這…… 醫生天人交戰了一會,從醫藥箱拿出一盒維生素片,以極快的手速在每個藥格里倒了兩片,煞有其事地交給了陳錚巖:“這是消炎片和退燒藥,一天吃一次,吃三天。這幾天稍微注意下休息和飲食,問題不大?!?/br> 陳錚巖看了眼他手里的瓶子,點點頭。 兩人的小動作并沒有逃過一雙睿智的老眼睛,但他什么也沒說,只是安慰了幾句張老爺子,又讓陳錚巖留下照看,“行了,老哥,我們倆糟老頭子就走吧。年輕人氣盛,小病小災的,還能鍛煉鍛煉抵抗力?!?/br> “哎,我這丫頭從小就沒好好生過病,身體棒著呢。這怎么就突然發燒了?” “嗨,年輕人貪涼,發個燒有個感冒的,正常?!?/br> 想想也是,張老爺子又心疼地看了會笠舟,坐了沒多久也就跟著陳老爺子出去了。出門后走了幾步,他洞悉地開口:“老陳,你家那小子……?” 陳石賢笑了笑,“看出來了?那小子早把這丫頭帶來給我看過,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她就是你孫女?!?/br> “還有這事?你給我好好說說,我就這一個孫女,可不能讓你家小子給欺負了?!?/br> “你擔心個啥,有我老頭在……”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遠了。 ☆、第六章 笠舟睡醒的時候,正是半夜。房間里的大燈關了,床頭的小燈亮著,調成了幽暗的睡眠模式。床邊附近的單人沙發上,一雙長腿在黃燈光里隨意舒展著,她看過去,陳錚巖的臉沒有被燈照到,眼睛閉著,呼吸平穩,好像是睡著了。 她睜著眼睛獨自想著事,好一會,他略帶沙啞的聲音傳來:“醒了?我去給你倒點水?!?/br> 修長的手指在床頭燈鈕上一碰,幽暗的燈光變亮了一些,他還穿著皮鞋,身上的襯衫有些褶皺,西服攤開蓋在了薄被上,正壓著她腹部的位置。他燒了點水,又兌上一些冷的礦泉水,遞給她的時候,另一只手輕輕捏了捏太陽xue。 笠舟起身喝了半杯水,清澈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放下水杯,又在單人沙發上坐定。 “怎么了?還要什么?” 她突然張開手臂,眼睛定定鎖著他。 “嗯?”他起身坐到床邊,“手怎么了?” 笠舟雙手環過他胸膛,抱住了他,她把臉在他胸口磨了磨,又給他的襯衫多加了幾條褶皺,驀地從心底升騰起一種安心感。這些年,她一個人慣了,第一次在夜里醒來竟一眼看到的是他。 她記起之前每次和他的接觸,印象里,他表現出來的謙和有禮和她表現出來的溫柔有度是一樣的。就像馬戲團里的獅子老虎,那種被教過的記憶會在舞臺上如數返還,但又與它們不同,獅子老虎的出錯可能會帶來一場災難性的懲罰,而她和他之所以選擇“聽話”,只是因為這樣麻煩最少。 他們每天其實都有不少事要做,要工作還要記住許多人情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