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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真的?”果然少女又轉過頭來,兩眼亮晶晶地看他, “真的……”傅晏硬著頭皮說。他隱約覺著,剛似乎給自己挖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坑…… 同日的帝闕之中。 皇帝已經一個人靜思了有半個時辰了,終于疲倦地揮了一下袖子:“吩咐下去,十八日微服簡行去懷恩寺祈福?!?/br> 一旁侍立的大太監楊義聽了,恭謹應諾,趨步退下安排。 自然他內心是沒有面上那般平靜的。出了那宏偉但也清冷的帝王寢宮,抬頭望向蔚藍天空,楊義心中暗嘆一口氣:那般記恨先帝,終究還是決定去懷恩寺了,想來是給嚇的不輕吧。只是熙成殿下害都害了,這就去懷恩寺不痛不癢地做做法事,當真能撫慰住那英烈的先帝的怒火? 自從鴆殺熙成殿下那一日開始,皇帝便夜不得寧,連連噩夢。一開始皇帝還強自遮掩,不再宣召嬪妃侍寢,只令他每夜守著,發現給夢魘住了便趕緊喚醒。一連數日,可把他累了個不輕。白日里未免就精神不濟,所以他就沒有及時察覺,一個流言悄悄地在這九重帝闕之中潛滋暗長。 一開始是說先帝生前居住的凌云宮中,夜間隱隱有沉重的腳步聲和蒼老的痛哭聲傳出,后來又說,有宮人夜間經過太液池上的長橋,看到一襲黃袍飄過,沒有臉,卻能說話,問他他的孫兒哪里去了……最后定型成,故去的先帝不滿自己最心愛的孫子被害,故而顯靈降責來了。 等他注意到這個流言的時候,這流言已然傳遍帝闕每個角落,無法抑制了。自然也傳入了皇帝的耳中,皇帝勃然大怒,一夜之間近百個宮人悄無聲息的消失??墒橇餮詤s始終無法消滅,反越傳越烈。一時之間宮人們臉上皆是驚慌蒼白之色,偌大的帝闕也失去了雍容之氣,變得陰森可怖起來。 皇帝其實內心也是信的吧,他的夜不能寧已經發展成整夜整夜的無法入眠。畢竟他這加害親子,還是那么一個有德有才有功的兒子,做的委實不是人事兒啊。再想想當年先帝對熙成殿下那寵愛,他們這些老人兒都是見過的。若說是先帝因這事兒給從棺材里氣活過來,也絲毫不稀罕…… 所以當今兒早些時候,那賊滑的楊嚴裝作漫不經心地跟皇帝提起,以往每逢臘月十八,先帝都會駕臨懷恩寺為熙成殿下祈福,楊義便知道,他這話說到皇帝心坎上了——自己怎就沒想到呢?以后怕是要叫那老貨踩到頭上去了…… 如此腦中東想西想,卻也不妨礙楊義有條不紊地傳達皇帝旨意,命宮中準備起來。 緊張預備的同時,也有不同人等以不同的形式,把消息傳往康王府、寧王府,以及虞家小院這邊。 第35章 經了傅晏一番勸說,虞楠裳好不容易收拾了心緒,放下去懷恩寺這回事。第二天她爹還真送她去她二叔家幫忙。 然而哪里用她幫什么忙,她爹一走虞老太就問:“昨兒個那個校尉怎么回事情?可是你爹給你看的未來女婿?” 虞楠裳:“……哎啊祖母您胡說什么??!” “說實話!這是好事兒,沒什么可害羞的!嫁不出去才羞人呢!”虞老太的風格,便是這么的樸實平白殺傷力巨大。 于是不下三五回合,前至被成輝碧所救,后至明兒個成碧輝邀她去懷恩寺,所有的事情虞楠裳全給虞老太套了出來。 “這事兒怎不早與我說!那膽大包天、該遭雷劈的賊子!也怪你爹那個沒用的,若你是個官家小姐,丫鬟婆子層層圍了,哪里就能叫拐了去!你自個兒也不夠檢點!那鬧市里那里是你這樣年輕姑娘家該去的地方……”虞老太聽了,拍案罵一會兒,又撫心贊一會兒:“如此看來你倒是命大!這成校尉看來也是對你上了心了,人家那樣的身份,那樣的人品,又不嫌你給賊子劫過,這還有什么可說的?反倒是你們家,還不擦亮眼把人抓緊了!明個去,一定得去!” 虞楠裳也顧不得計較她祖母話不好聽了,只驚喜道:“可是爹爹不許呢!” “你聽你爹的,你爹不也得聽我的?我說去得便去得!”虞老太道。不過話一出口,她心里又后悔了:她自是了解她大兒脾性,面上是個孝順恭謹的,真碰上他打定主意的事兒,她這當母親的說的話一點兒用沒有。于是略一思量,又道:“這樣吧,今兒等你爹來接你回去的時候,我會和他說,明個還叫你來幫忙。然后一會兒先派人給成校尉送個信兒,叫他明個早早來這兒等你。那等明天你爹把你送來走了,你們不就能一起去懷恩寺了嗎?” 這誠然可行的,只要小心一點,爹爹絕對不會知道的……可是這是欺騙爹爹啊,囡囡從來沒有欺騙過爹爹……可是這是祖母的主意,祖母應允了的話,不算欺瞞長輩……虞楠裳小小糾結一下,隨即喜笑顏開:“祖母這主意好!” 等虞梅仁來接的時候,虞老太果然如此這般地說了,虞梅仁一口應了,并不起疑。 這種小偷小摸的事情帶給虞楠裳一種從沒有過的刺激與興奮。她在她爹面前裝的嚴嚴的,一絲異狀不露。不過回到家見到傅晏,想起了他的話,突然感覺有點心虛。 于是便對著他也把牙關咬的緊緊的。吃過飯之后只推說累了,便回房早早躺下了。 然而正房的燈火一直搖曳到下半夜。 傅晏與虞梅仁相對而坐,在他們之間是棋坪,他們以棋為兵,推演了無數次明日可能出現的情況,一遍遍調整他們的人力部署。 時至此刻,虞梅仁自認為方方面面俱已做到極致,剩下的只能交給老天了。然而傅晏卻沉吟不語,似是猶覺不足。 終于,他做出決定:“明日,我也去懷恩寺?!?/br> “殿下?”虞梅仁幾乎以為自己cao勞過度出現幻聽:“一則這整盤部署根本無需殿下親臨懷恩寺,二則殿下的身體狀況殿下自己清楚的呀!” “你說的我自然明白?!备店痰溃骸暗俏揖褪怯幸环N感覺,我應該親自去懷恩寺,否則的話,會失去一些很重要的東西……虞先生,在北疆上戰場的時候,我的感覺向來是準的?!?/br> 他這樣說虞梅仁倒不好反駁他,畢竟這少年的常勝戰績不是虛的?!澳且绾稳??要只是去,也不難,坐了馬車去殿下的身體也還經的起??墒侨羰且欢ㄒM到懷恩寺里的話,只怕亂起之后不容易脫身啊……”虞梅仁皺眉思量著。 “我自有計較?!备店痰溃骸懊魅障壬还茏约旱氖卤闶?,不必理會我?!?/br> “殿下又要像當初飲下毒/藥那般自作主張嗎?”虞梅仁目光刀子一樣刮著他:“事關殿下的安危,恕虞某不能從命!請殿下務必明示!” 傅晏訕訕摸摸鼻子,到底不好不說:“玄初,出來見過虞先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