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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兄弟又一同用了午膳,從頭到尾風平浪靜,和諧美滿得好似尋常兄弟相聚。鄢魚在宮外下榻,午后他出宮,悠悠閑閑逛街。身后跟著不少小尾巴,鄢魚有心甩掉他們,左拐右拐,到東面護國寺,巧的是正有廟會。烏泱泱一群人,他一頭扎進去,眨眼功夫,便教人無處可尋。離開廟會,鄢魚已換了身衣服,且戴了人皮|面具?;位斡朴迫那芭c蘇云理一起看過戲的戲園子,他沒要包廂,就在堂內選了張比較空的桌子,招呼跑堂的送來茶水茶食,耳邊是臺上小旦婉轉的唱聲,身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忽地一個其貌不揚的人走來,他道:“兄臺,此處可有他人?”鄢魚乜了他一眼,淡淡道:“沒人,閣下隨意?!?/br>那人坐下,半晌沒跟鄢魚扯一個字兒,直到某條魚起身要離開,他才道:“此處人多眼雜,可否借一步說話?!?/br>鄢魚懶洋洋道:“我有些餓了,不如兄臺做個東道?!?/br>兩人去了湖邊,臨時賃了一條畫舫。這時節游湖的人不少,文人墨客,青樓紅粉,二三者同游并不稀奇。湖光山色,酒食具備,兩人面對面坐著。鄢魚吃著早春還不怎肥的魚,嫌棄地擱下筷子,嘆了一句:“味道好是好,可惜刺太多……”然后他對面的人任勞任怨地給他挑魚刺。鄢魚瞅著,似笑非笑道:“這里面不會有毒吧?”此話一出,對面的人猛地頓住,他沒抬頭,也沒作聲,許久才顯得有些吃力地問:“你完全恢復了?”“若我沒完全恢復,這會兒還是你的禁胬玩物,又怎能同你游湖吃魚?”鄢魚好似在說別人,渾不在意的神情,漠然中又夾著嘲諷。蘇云理面上浮現痛苦,張了張唇,只道:“對不起?!?/br>“你背叛我,與人合謀毒傻我,給被人羞辱我的機會,你一句話就想讓你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鄢魚按照記憶中原主咄咄逼人時的氣勢,繼續道,“蘇云理,縱使我殺了他奪了皇位,可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說起來,我與你之間本沒什么仇怨。結果他一出現,你毫不猶豫背叛我,可見,在你心中,他來得更重要,而你對我的心意……也不過如此?!?/br>“不是——”蘇云理聞言急于辯解,一對上青年冷銳的眼眸,倏地心頭一涼,竟漸漸鎮定下來。當初下毒或許有欠妥當,但蘇云理的目的是要將榮魚據為己有??粘鰜淼幕饰?,給誰都行,正巧榮頫重生在他親弟弟身上,就憑兄弟血緣和往日主仆情分,他只道助榮頫登位并無大礙。至于榮榮頫同榮魚之間的殺身之仇,他原有法子救下癡傻的榮魚,根本沒想….兩人竟有那樣的過往。一步錯,步步錯,出乎意料的事情太多,他手忙腳亂,如今亂局不可收拾,唯有狠心或許還能一嘗所愿。他深知榮魚的為人,一旦清醒,絕不會似癡傻的時候喜歡上他,親近他。豁然通透的蘇云理,臉上失控的表情立刻收斂干凈。他單刀直入道:“小魚,你不必在質問我。今日你尋我為何,我們彼此心知肚明。你想做什么都好說。過去的事,我既已做下,也沒什么好后悔的。要我付出,我必要有所回報……”一頓,他直視青年,干脆至極地道:“我只要你?!?/br>說完這話,蘇云理眼見青年勃然變色,怒氣似要從他頭頂噴出,可眨眼之間,青年就穩住了,從容自若,好像方才的情緒變化只是眼花。青年毫不避諱地嘲笑:“怎么?要我做什么?你是太監,難不成要我寵幸你?”蘇云理看青年那副蔑視自己的模樣,十分刺心。但他僅淡淡一笑,針鋒相對道:“我的確是太監,可一樣能讓人欲仙|欲死。小魚,你不是試過我的手段嗎?既然你恢復了,想必也記著那天午后我們——”啪的一聲,一個酒杯被青年重重砸到桌面,酒水橫流,他歪著頭一笑,有些森然地道:“抱歉,手滑——”氣氛很僵。蘇云理繼續硬著心腸道:“小魚,你可以好好考慮?!?/br>青年冷冷道:“你背叛我,又能出賣他,兩個主子都被你玩弄于鼓掌,焉知此時此刻你不是在糊弄我?”“我是唯一的捷徑,小魚,你只能相信我?!碧K云理笑著說,然后他低頭繼續挑魚刺,等著青年考慮好投入他的懷抱。委身于一個閹人,對一個曾經享受過九五之尊榮耀的男人來說,該是何等的恥辱。鄢魚琢磨著原主極能忍耐的性子,絕不會放棄捷徑去費工夫走其他彎路。原主的心思,鄢魚是沒辦法完全解讀的。留在身子里的記憶,就像一部超長電影,他只能邊看邊猜測,有很多他也看不懂,比如原主為何會交付過量信任給蘇云理和蒙騰兩人,便是一個謎團,這與原主的性子幾乎相悖。但有一點非常明確,原主很憎惡仇恨榮頫。想想也是,榮魚原本有一個極疼愛他的娘親,有一個高貴的門第,只要他健康成長,何愁不能擁有美滿的生活。榮頫的存在,從一開始便毀了他。他的人生被奪取,他的身子被強占,尊嚴碎成齏粉,作賤到塵埃里,他能不恨?一朝登上帝位,有一段時間原主殺了許多人,有明殺有暗殺,其中定國公府老而不死的老定國公則是被他親手所殺。除了他生母喬氏,他六親不認,若那是榮頫還在世,原主定會將其千刀萬剮,故而如今,必會不顧一切再次送榮頫下地獄。不過,比較令人感嘆的是,榮頫對榮魚竟然有情。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無法準備形容他的悲催,大概只能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蘇云理的要求,很容易預料到。鄢魚沒多做考慮,不必再多費唇舌,只道:“我要他死在我手里,你能助我辦到這一點,我隨你處置……”最后四個字,尾音竟拖得隱約有些曖昧。蘇云理聽到青年同意,早有心理準備,卻仍舊些微意外。他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蜷了蜷,垂眸片刻,再看向青年已泰然微笑。“空口無憑,而我卻已幫你在他跟前隱瞞了你的身份?!碧K云理拍了拍自己大腿,“過來?!?/br>鄢魚一瞅,心道,蘇公公啊,若你眼前真的是榮魚,就你今兒的逼迫,他日他不把你大卸八塊,怕是心頭的惡氣無法消散??!想歸想,鄢魚起身過去,一屁股窩到蘇公公懷里。蘇云理見青年皮笑rou不笑,眼眸深處怨毒憎恨,心底深處驟然抽出一股劇痛??伤嫔虾翢o表現,只端起一杯酒猛地灌下喉嚨。“把眼閉上?!?/br>他看到青年聞言嘴唇一繃,些微不甘愿地合上眼。抬手撫摸那看過上千遍熟悉的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