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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鐘敲過十二點,陳池輕輕地打開鑰匙鎖進門,等他掂手踮腳洗漱完,悄悄地上床,已經差不多半夜十二點半。 許霜降骨碌地翻身過來,蹭近他身邊。 陳池低下頭,屋里一片黑,他吃不準許霜降是醒著還是睡著。 許霜降的手攀上了陳池的胳膊,陳池一聲笑:“還沒睡著?” “等你?!痹S霜降的聲音模模糊糊著。 “不是叫你自己先睡嗎?”陳池拍拍她,“我回來了,睡吧,睡吧?!?/br> 隔一會兒,許霜降的聲音又起,竟似比之前還要清醒些,啜啜道:“池,隔壁住了一對夫妻?!?/br> “嗯?” “做裝修的,吃住在里面?!?/br> “嗯,怎么了?” “今天下午油漆味很重,我發現有個油漆桶放在外面,就跟他們說了,他們把它收進去了?!?/br> “哦,我回來沒聞到什么味道?!?/br> 許霜降貼著陳池,回想著那個女人,很樸素的面相,臉上找不見一絲對異味的反感憎厭。不知道為什么,許霜降只要想到那個女人靜默地坐在那邊,就覺得又揪心又敬佩。 “做裝修的人為什么要睡在里面呢?”許霜降輕聲道,覺得自己問得恁多余。 “方便開工,節省開支吧?!标惓孛S霜降的頭,“不說了,已經很晚了?!?/br> 許霜降果真不說了,但她閉著眼睛一直在想隔壁那對夫妻,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夫唱婦隨吧。 雖然就在隔壁,她和裝修師傅從來沒有搭過話,倒是看到過兩回鄰居大媽找上門去投訴。 今天她也忍無可忍去投訴了。 許霜降摸索著握上陳池的手,分外安心。她迷迷蒙蒙地想著,明日要是看見隔壁開門散味,她還是躲出去吧,找個書店厚臉皮地去泡一天。 她還在想,那個女人如此篤實而勤勞,她有過涂口紅抹脂粉的青春妙齡嗎? 很難想象。 ------------ 第404章 嘗試 當許霜降再次無奈地聞著隔壁逸過來的油漆味,慢慢了解到一個小知識,油漆不是刷一遍就成的,刷一趟,得晾段時間,再刷一趟時,她收到了上次面試過的那家公司的通知。 人家看中她了,首代讓她做,元旦過后第一個星期立即奔赴母公司接受培訓。 陳池不同意她去。 “太遠了,而且在北方,你知道北方有多冷嗎?”陳池嚇唬道,“咱們這里零下一度是每日氣溫的下限,你就已經哆哆嗦嗦了,他們那里零下一度是一天最高溫,你受不了的?!?/br> “天氣預報不是這樣說的?!?/br> “那你自己概況概況,看差多少?!?/br> 許霜降扁著嘴嘀咕:“我的耐受力比你說的零下一度強多了?!?/br> “那當然,因為我在家,你根本就沒怎么感受過零下一度。每天半夜,外頭氣溫降到零下,你裹在被子里,拿我當暖爐,還起個外號叫我湯婆子?!标惓厝⌒Φ?。 “說這個干嘛,”許霜降瞥一眼陳池,爭辯道:“人家半夜外頭氣溫降到零下多少度都沒事,里面有暖氣的,我用不著湯婆子,再說人家白天外面都是大太陽,比我們這里陰天好多了?!?/br> “用不著湯婆子就硬氣了?”陳池瞪著她,過一會兒換一種說法柔聲勸道,“霜霜,這份工作說穿了只能當兼職看,福利待遇別談了,辦公條件也沒有完善,你要找兼職,可以在本地找,你要轉型不做培訓老師,也可以慢慢換其他工作,不用這么心急?!?/br> 許霜降低下頭,她知道這工作待遇不咋地,可是有這么一個機會在她面前,她想試試。 “以前你去杭州上班,我叫你不要心急,你不是也走了嗎?”她不服道,“我又不是長期留在那邊,不就去一個星期多點嗎?” 陳池一噎,張口要說話,只見許霜降抬頭道:“我就是把它當做兼職看的,又不影響我上培訓課,又可以讓我多接觸一點社會上的人和事,我想去?!?/br> “霜霜,你真的沒必要去?!标惓剀浵聛?,坐到許霜降身邊,摩挲著她的后背,笑道,“你給人上課,接觸到的學生、學生家長、公司里的同事,他們都不是社會上的人和事了?” 許霜降靜悄悄地瞟過去,陳池立即道:“好好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嘗試其他的工作,對吧?那咱們一起來規劃規劃,這個就不要去了,真不合適你,以后你在這兒單打獨斗,公司吊在老遠的地方,又有什么意思?咱們還是找本地公司,做事情方便?!?/br> 許霜降沉吟不語,再開腔時仍冒出那句話:“我想去?!彼催^來向陳池擺道理,“我就走一個多星期,差旅食宿不用自己cao心,人家都安排好的,我回來做一階段試試看,做不好,人家也不會讓我做,我也可以辭掉的,就當長點見識?!?/br> 陳池勸不下許霜降,蹙眉急道:“那你算算現在是什么時候了,元旦過后就是年底春運,你怎么擠火車?” “還沒春運呢?!痹S霜降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查過票了,能買到,現在還挺寬裕的,回程票公司會幫我買?!?/br> 陳池料不到許霜降竟然進行到思謀買票這階段了,他兇道:“不準去?!庇志徚寺曇艉?,“霜霜,我這段時間忙,請不出假陪你去,不然就陪你去一趟,實地看一看,也沒什么。你要一個人跑這么遠,人生地不熟地,你不害怕我害怕,咱不去了,啊?!?/br> “我再遠都走過,還需要人陪?”許霜降淡淡地回道,似笑非笑,像念經似地又來一句,“我想去?!?/br> 陳池頭疼萬分。 他后來還是妥協了,許霜降的非暴力不合作態度令他吃不消。到最后,她不講話了,默默地坐在窗前,對著電腦發呆,燈也不開。陳池摒了一個小時,守在客廳里研究過年給父母買些什么回去,想著想著,心頭一跳,悄悄地把網線接口給斷了,免得許霜降腦袋一熱,偷偷上網訂票。 一個小時過去,里屋一直沒聲音,陳池站起身,去廚房倒了一杯熱水,估摸著許霜降該平心靜氣了,他準備進去再勸一撥。 推開小書房的門,里面黑乎乎的,只看到她背對著他,半垂著頭的一抹剪影。 陳池當時就受不住了,握著門把手,立在門框邊,定了兩三秒。 “霜霜,”他一開腔,狠狠心,就當給她去旅游一次,主意打定,伸手“啪”地開了燈,來到她座位邊蹲下,將熱水杯放到她手中,大掌包著她的手,柔聲道,“捧好,捂捂手?!?/br> 許霜降瞧他一眼,無聲無息地垂下眼瞼。 “來,我們來想想,誰陪你去比較好?”陳池見許霜降倏然掀眉,又笑又惱地揪上她的臉,“我只能送你過去,沒法陪你全程,爸爸大概也走不開這么久,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