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咱這些人懂浪漫，早安晚安都要跟我說。我一開始還鬧了個笑話，問他為什么晚上也說早，錢生就說要教我粵語?！?/br>
    許霜降極快地瞟了一眼眉開眼笑的黃潔，四十多歲的阿姨，講她自己的故事，欲遮欲掩地炫出了被寵溺的感覺。許霜降默默地移開視線，挑目望向對面那棵樹的褐色光禿枝條。

    “錢生人是好的，我有點小感冒，他還給做開水，叫我不要收拾家里，躺著多休息?！秉S潔似乎忍不住興奮，拌了拌嘴唇，聲音里透著欣喜，“昨天晚上，我給他女兒包紅包，他對我說，明年等天氣好了，陪我回家看看我女兒，他說只聽小女生在電話里叫他叔叔，他還沒有見過呢?！?/br>
    許霜降當真訝然，旋即露出笑容：“潔姨，那真太好了?！?/br>
    “可不是么?！秉S潔這絲喜意似乎強壓在眉梢，卻自整張臉龐下透散出來，她笑著自個解釋道，“現在這個時候，我家那邊都零下了，錢生不習慣那么冷，要等明年才好?！?/br>
    許霜降瞧著黃潔，張張嘴，說了一句：“錢叔叔是南方人，是要注意防寒?！?/br>
    “是咧，是咧?！秉S潔不斷點頭。

    小提琴聲裊裊地散去最后一個尾音，喬容成放下琴弓，抬眸望向對街，笑笑后彎下腰。

    “約翰好了?！痹S霜降道。

    黃潔連忙拉上許霜降走過去，隔了兩三步就嚷嚷道，“約翰，潔姨第一次聽到你拉琴，真好聽，敢情我家以前還住了個大藝術家?！?/br>
    “潔姨好，蘇西?！眴倘莩刹缓靡馑嫉匦χ?，向兩人打招呼，自侃道，“剛剛看見你們一直在，我還怕技藝不到家，讓你們見笑呢?！?/br>
    “約翰就別謙虛了，技藝不好會讓這么多人聽了自愿給錢？”黃潔邊說，邊朝喬容成琴盒里的零錢堆掃了兩眼。

    許霜降很無語，喬容成倒是一點都不介意，蹲著把錢收攏，把琴放進琴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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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6章 散不盡的老煙味

    “約翰，今天上潔姨家吃了餃子再走，蘇西也去。 ”黃潔道。

    喬容成仰臉瞧瞧黃潔和許霜降兩人，問道：“潔姨生日？”

    這話說得黃潔亂笑：“不是，潔姨難得在街上碰到你們，想你們兩個了?！?/br>
    喬容成眼睛瞟向許霜降，有絲詢問的意味，許霜降憋不住嘴角的弧度，作為共同租住過錢家的人，她很能理解喬容成聽到這話后將信將疑的心態。

    “潔姨家里有個箱子要你幫忙搬上閣樓，錢叔叔搬不上去?！痹诔欣?，許霜降抽隙給喬容成道明原委，“我給潔姨到學校貼張租房的條，她非要謝?！?/br>
    他們倆一人提了一串香蕉，一人提了一袋蘋果，跟著黃潔回去。

    “你們真是的，上潔姨家還要買水果?！秉S潔嗔道，“以后潔姨都不好意思請你們上門了?！?/br>
    黃潔做水餃，當真是又快又好吃，比陳池不知強出多少，比許霜降煮頓飯還輕松。

    許霜降吃了十個，就不再吃，反而要了一碗煮水餃的面湯喝，黃潔看得慈眉善目：“你瞅瞅這孩子，早知道你喜歡喝這個水，潔姨就給你做面片兒湯，還更容易些?！?/br>
    她轉頭對著喬容成，含笑道：“約翰，你吃，男生胃口大，再多吃幾個?！彼謸芰宋鍌€水餃到喬容成盤中，口中說道，“潔姨看你經常周末來，一天忙完，人也累了，還要張羅著趕回去，真是累上加累，不如在潔姨這里歇一夜緩一緩再走?！?/br>
    喬容成一愣，忙謝道：“潔姨，不用麻煩，我搭火車也很方便的。  ”

    “這天吶，馬上冷下來了，黑得也越來越早，冬天刮風下雨也多，你要是不想這么一口氣勞累，潔姨就把閣樓給你留著，讓你周末過來的時候歇個腳，大中午你也可以抽空回來喝口熱水暖暖肚，以后冬天你在外頭站一天，可打熬不住?！?/br>
    許霜降埋著頭喝湯，只聽喬容成婉拒道：“潔姨，我不是每個周末過來，即使過來，當天來回很快，我用不上閣樓?！?/br>
    黃潔就哦哦點頭，不再談這個話題了，臉上隱隱有絲遺憾。

    喬容成攀著扶梯將小廖的大箱子運上閣樓后，兩人告辭出來，黃潔在門口送道：“蘇西，路上慢點，常來玩啊。約翰，你也是，以后來拉琴，晚上來不及回去，就上潔姨家來，可不興買東西啊?！?/br>
    兩人連連答應，走過小廣場的垃圾桶，許霜降回頭，望著錢家墨綠色的鐵門，再一瞥緊閉的二樓窗戶，轉過身，抬眸但見前方的天空呈現一片柔和的暗青色，無限遠，無限高，晚霞尚未完全隱沒，仍留了一兩條艷紅色，道路上行人已稀少，顯得很空曠，她的胸廓下意識地舒暢了。

    現在她才意識到，她有多不喜歡錢先生家的厚沉家具，似乎經年都不見亮色，那些浸入人造皮革和木頭接縫里的老煙味暗暗地揮發出來，永遠都散不盡，憋得人連呼吸都壓抑，渴盼著將門窗全部打開，讓陽光穿透進去。

    “呼?！眴倘莩赏铝艘豢跉?，笑道，“潔姨把我嚇了一大跳?！?/br>
    許霜降明白喬容成的心理，好笑道：“我也沒想到，潔姨叫你來是這個意思?！彼龘u搖頭嘆道，“潔姨現在急著找人進去住，錢叔叔要求高，外國人不租，閑散人等不租，只要學生，但他又不肯委托給房屋中介，全靠潔姨口頭問一些認識的人，據說她還托了我的前任。你經常過來，她就惦記上你了?！?/br>
    “她這地段應該很好的，你以前那間過一些日子肯定能租出去?！眴倘莩煞治龅?，“閣樓就不一定?！?/br>
    “所以潔姨想讓你周末繼續租閣樓?！痹S霜降說道，“不過她的話也有道理，冬天你過來，挺辛苦的。日照時間短，你稍微拖一拖，回去就天黑了?！?/br>
    “那也沒辦法?！眴倘莩陕柭柤?。

    “約翰，以后天冷你要是需要喝熱水，或者中午要烤個面包什么的，到我那幢公寓來?！痹S霜降好心道?！耙峭蝗挥龅焦物L下雨了，可以先去我那里避一避，我那邊的公共廚房特別大，稍微坐會兒也不成問題，反正就在火車站附近，你覺得等不下去，直接回去也方便?！?/br>
    “謝謝，謝謝，真沒轍了就來討擾你?！眴倘莩尚膬雀屑?，關切問道，“你現在的新地方還成吧？”

    “成。比以前好多了，”許霜降笑道，“足有潔姨家那房間的兩倍大?！?/br>
    她現在搬去了火車站附近的學生公寓，又回到了大集體宿舍那種環境。每天走廊里能碰到不少人，那里國際學生多，大家全都是離鄉背井人，所以平素朋友串門多，搞個小聚會慶生或者拉同學來一起寫作業的頻率也高，周末就更不用說，有時候幾個房間都扎堆來人，十分喧嘩熱鬧。陳池卻很滿意，他情愿把許霜降放在身份年齡都差不到的人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