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31-33)
經筵鬧得實在不像話了,處置這小子那邊皇上和劉瑾定是 不干,輕松放過吧他自己都覺得不解恨,心中一番計較,呵呵笑道:「諸位同 僚,今日經筵本是談經說史,皇上言坐而論道一語中的,吾等何必糾結?!?/br> 正德立即點頭稱是,看這李老兒比其他人順眼了許多。 「可丁大人適才確是君前失儀,若不計較顯得有意包庇,既然今日乃是文 會,便罰他文章一篇,以儆效尤?!?/br> 「此言大善,一刻為限,他方才所言」莫欺少年窮「,就以」少年「為題 ,作文一篇,也好讓吾等開開眼界,何謂少年之才?!箘⒔‘敿袋c頭,這小子 底細他們也打聽清楚了,宣府人士,終日游手好閑連童子試都沒考過,家中出 錢給他捐了個監生,這樣的人能做出什幺好文章來。 正德那邊眼看阻攔不了,劉瑾只得讓人擺上幾案,點上線香,丁二爺端坐 案后,咬起了筆頭。 眼前這陣勢殿試都比不上,畢竟殿試是一大群人考試,皇上和數人監考, 如今只有他一人執筆,不但皇上在,三公六部大小九卿大眼瞪小眼的看著他, 這壓力換個膽小的直接就能嚇癱了。 就算丁壽沒心沒肺,可也得寫得出文章來,別說文章就是詩詞他都困難, 穿越前輩們都是往唐宋穿,唐詩宋詞不要錢的往外搬,他穿這時候哪還留下什 幺可抄的,后世太祖爺的詩詞倒是記得幾首,基本都是犯忌的,「二十萬軍齊 入贛,不周山下紅旗亂」,「刺破青天鍔未殘」,「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 間」,這些詞兒要是用上了,估計就是正德都該砍他的頭了, 丁壽忽聞得一股若有若無的聲音傳入耳際,「猴崽子,盡人事聽天命,事 若不成,裝暈?!姑吞ь^,只見劉瑾面色不改,見他望過來,眼皮一垂,不 搭理他,裝暈,也是個辦法,可今后就得夾尾巴做人了,丁二爺很是糾結。 眼見得香已經燒了一半,他那里一字未動,正德不由焦躁起來,若是交了 白卷,他這位皇上也是臉上無光,左右無事便命身邊小太監奉上幾本奏折過來 批閱,才看了幾本,怒氣上升,啪的一拍桌子,「豈有此理」。 諸位朝臣看這位爺又要鬧什幺幺蛾子,正德已經怒道:「五月小王子方趁 國喪襲擾宣府,如今又入花馬池,攻陷清水營,犯甘肅鎮夷所,指揮劉經戰死 ,大擾關中,可是欺我大明無人!」 兵部尚書劉大夏奏道:「九邊之地堡壘森嚴,韃虜即便破關也難以深入, 劫掠一番自會退去,臣舉薦右都御史楊一清經略陜西,兼理巡撫之職,加筑邊 墻,以防邊患?!?/br> 正德不由氣樂了,人家三天兩頭上門打你,搶一番就走,我這只能等著挨 打,最多花錢把門修好點,有這道理幺,「劉尚書為兵部之首,不曉進取,只 知修墻補洞乎?」 謝遷道:「陛下,兵者,天下之兇器也;勇者,天下之兇德也。此兩者俱 非君子之器!劉尚書之言老成謀國,著令九邊守將嚴加戒備,阻蠻夷于國門之 外確是正理?!?/br> 喘著粗氣,正德又拿起一本禮部的折子,「那朵顏部去歲才勾連小王子入 寇大同,先皇未曾懲戒,如今又上本請求互市,這也能答應?」 李東陽道:「朵顏通潮白河、古北口,距京師一日而近,應當善待以固根 本?!?/br> 「李閣老所言極是,蒙人野蠻,以殺戮為耕作,想我大明乃文明禮義之邦 ,天朝上國,何須斤斤計較,開通互市,厚待彼方,方不違仁道?!?/br> 正德被這幫滿口仁義的大臣氣得說不出話來,坐在一邊的丁壽冷眼旁觀, 一幫顓顓老朽,滿口仁義道德,故步自封,兵者兇器,勇者兇德,大明的血氣 就被這些文官消磨殆盡,不由心中熱血涌動,一篇文章在記憶中出現…… 「少年者,國之將來,人有老少,國亦有老少?!?/br> 「欲言國之老少,請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將來。 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戀心;惟思將來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戀也,故保守;惟 希望也,故進取。惟保守也,故永舊;惟進取也,故日新。惟思既往也,事事 皆其所已經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將來也,事事皆其所未經者,故常敢破格。 老年人常多憂慮,少年人常好行樂。惟多憂也,故灰心;惟行樂也,故盛氣。 惟灰心也,故怯懦;惟盛氣也,故豪壯。惟怯懦也,故茍且;惟豪壯也,故冒 險。惟茍且也,故能滅乾坤;惟冒險也,故能興日月。老年人常厭事,少年人 常喜事。惟厭事也,故常覺一切事無可為者;惟喜事也,故常覺一切事無不可 為者。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陽;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乳虎。老年人 如僧,少年人如俠。老年人如字典,少年人如戲文。老年人如秋后之柳,少年 人如春前之草。此老年與少年性格不同之大略也。人固有之,國亦宜然?!?/br> 「潯陽江頭琵琶婦,當明月繞船,楓葉瑟瑟,衾寒于鐵,似夢非夢之時, 追想洛陽塵中春花秋月之佳趣。西宮南內,白發宮娥,一燈如穗,三五對坐, 談開元、天寶間遺事,譜。青門種瓜人,左對孺人,顧弄孺子 ,憶侯門似海珠履雜遝之盛事。周亞夫囚于詔獄,韓世忠終老洞庭,與三兩監 守吏,或過訪之好事者,道當年短刀匹馬馳騁中原,席卷七國,血戰應天,一 聲叱咤,天下震恐之豐功偉烈,初而拍案,繼而撫髀,終而攬鏡。嗚呼,面皴 齒盡,白發盈把,頹然老矣!若是者,舍幽郁之外無心事,舍悲慘之外無天地 ,舍頹唐之外無日月,舍嘆息之外無音聲,舍待死之外無事業。美人豪杰且然 ,而況尋常碌碌者耶?生平親友,皆在墟墓;起居飲食,待命于人。今日且過 ,遑知他日?今年且過,遑恤明年?普天下灰心短氣之事,未有甚于老大者。 于此人也,而欲望以拏云之手段,回天之事功,挾山超海之意氣,能乎不能? 」 「立乎今日以指疇昔,唐虞三代,若何之郅治;秦皇漢武,若何之雄杰; 漢唐來之文學,若何之隆盛;洪武永樂間之武功,若何之烜赫。歷史家所鋪敘 ,詞章家所謳歌,何一非我少年時良辰美景、賞心樂事之陳跡哉!」 「今日之責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 ;少年強則國強。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潛龍騰淵,鱗 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鷹隼試翼,風塵翕張。奇花初胎,矞矞皇皇。 干將發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蒼,地履其黃??v有千古,橫有八荒。前途似海 ,來日方長。美哉我少年中國,與天不老!壯哉我中國少年,與國無疆!」 文成之時原本由一個小宦官朗誦,待聽了幾句正德便搶了過來,高聲誦讀 ,越念越是激昂,過癮啊,早就想這樣指著這些大臣鼻子罵了,待念完最后一 句,長出一口氣,感到胸中塊壘盡除,說不出的舒服,得意道:「諸位愛卿覺 得此文如何?」 「此文慷慨激昂,文思如海,撲面而來,可比秦漢佳作?!雇跬⑾嗍紫妊?/br> 道,他與李夢陽、康海、王九思等人一直倡導「文必秦漢,詩必盛唐」的復古 之風,對這種文風自然稱道。 謝遷已經被此篇貶低老朽的文字氣的直哆嗦,李東陽捻須道:「文法對仗 ,循次漸進,讀此文如觀滄海,不知此文何名?」 「?!苟鄞鸬?。他將梁任公這篇文章稍加更改,去除近 代和世界典故,不至露怯。 「……」中國一詞漢時就已出現,弘治時大學士丘浚尤 喜以中國代稱大明,因此名字不顯突兀。李東陽頷首道:「果然后生可畏?!?/br> 正德喜不自禁,「今日經筵不同往日,甚是有趣,楊廷和博學多聞,擢為 詹事府詹事?!?/br> 楊廷和上前謝恩,由五品學士升為三品詹事,可說是平步青云,清流中又 得一砥柱,李東陽等樂觀其成。 正德又繼續道:「錦衣衛指揮僉事丁壽文采出眾,賜同進士出身?!?/br> 「陛下萬萬不可?!箘⒔r阻道,「丁壽本為武職,賜予功名無有先例, 于理不合?!?/br> 劉瑾輕聲道:「劉閣老,記得宣德年間侍郎張信曾轉職為指揮使,難道文 轉武職便有先例,于理相合幺?!?/br> 正德聞言一揮袖子,「就這幺定了,誰若不服也作一篇少年說來看看…… 」 第三十三章宮闈傳秘聞 「痛快,今兒個看那幫老臣的臉色真是精彩至極?!钩隽宋娜A殿小皇帝興 高采烈的。 丁壽見劉瑾面上不見喜怒,心中有些嘀咕,還是陪笑道:「臣也是看那幫 老臣欺人太甚,沒有忍住?!?/br> 「沒忍住好,這幫老家伙早該被當頭棒喝,」話說一半,正德又低聲問道 :「前日里母后問及翁泰北的事了,你有什幺章程?」 丁壽輕輕一笑,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通,正德聽得眉花眼笑,連連點頭。 經筵完畢,眾大臣都由午門出宮,正德不愿再和他們碰頭,也不愛乘坐御 輦,向東想繞過御藥房回宮,此處離東華門已是不遠,丁壽總覺得今天不知何 處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諸人正在前行,忽聽一聲「冤枉」,一個人影從房屋陰影處竄出,向著正 德撲來。 事出突然,皇帝身后的宮娥太監一陣尖叫,劉瑾不動聲色,只是將身子稍 移一下,遮住了正德,丁壽一個箭步,伸手一按便將那人制住,那人也不反抗 ,只是大呼冤枉。 小皇帝來了斷案的興趣,走近了幾步,道:「有何冤屈快快將來?!?/br> 來人揚起頭來,是一個土頭土腦的老漢,開口之言確讓四周之人震驚萬分 ,「國母鄭氏,幽居多年,不得天下奉養。今國母之父在此,欲面奏圣上!」 正德臉色大變,喝道:「將人帶到乾清宮,朕要親自審問?!?/br> *** ?。 。 。?/br> 乾清宮內,老漢喋喋不休的述說,這老漢名叫鄭旺,是山東武成中衛的軍 余,有女名叫鄭金蓮,十二歲賣與他人,后聞聽入宮,他托內監劉山打探消息 ,據劉山說女兒得皇上寵幸,生下皇子等等。 不等說完,朱厚照怒不可遏,「胡說,胡說,我只有一弟一妹,俱都早夭 ,都與我一般是母后所生,哪還有其他皇子……」 丁壽不出聲,劉瑾低頭看地,張永目光游離,就是不敢看皇上,正德明白 了,合著這皇子就是指他啊,哆嗦著指著丁壽,「這事交給你們錦衣衛了,給 我好好查清楚?!?/br> ???!這事是我能摻和的幺,知道宮廷秘聞最后能有什幺好下場,抬頭求 助的看向劉瑾,見這老太監眼觀鼻,鼻觀心,泥雕木塑般杵在那里,緘口不言 。 這時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跑了過來,「皇上?!?/br> 「什幺事?」正在怒氣中的正德一聲怒吼,嚇得小太監跪倒在地,不住磕 頭道:「太后知道了東華門之事,喚您過去說話?!?/br> 正德哼了一聲,對丁壽道:「你跟我一起去?!?/br> *** ?。 。 。?/br> 永樂營造紫禁城時未專門設太后宮殿,那時也沒太后,宣宗時將太后居于 大內西宮,稱仁壽宮,因為后來幾位明朝皇帝沒有逃脫早死的命運,常有太皇 太后出現,便請太皇太后移駕東宮,稱清寧宮。至于后世常說的慈寧宮,等嘉 靖即位后再建吧。 丁壽隨著正德一路來到仁壽宮,珠簾內朦朧見一女子側臥在一張暖榻上, 一名宮女跪在一旁捶腿。 正德在簾外站定,躬身道:「兒皇問母后安?!?/br> 丁壽跪倒,「臣丁壽拜見太后?!?/br> 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你就是丁壽?都進來吧?!?/br> 正德與丁壽應聲而入,丁壽一直躬著身子,對這位慈壽張太后丁點不敢大 意,上下五千年帝王無數,只有這位與皇帝是一夫一妻,說人家馭夫有道也好 ,說伉儷情深也罷,反正實惠是沒落下。 弘治皇帝打登基開始,上朝從沒耽誤,唯有兩次向朝臣告假,一次是太皇 太后清寧宮大火,忙了一夜精神不佳;一次是還是太子的朱厚照得病,無心上 朝,可是弘治早朝經常遲到,因為這位張皇后愛睡懶覺,弘治與平民百姓般和 皇后同起臥,不等皇后醒來不上朝,于是早朝經常變成午朝。 張皇后的父親張巒贈昌國公,母親金夫人進宮如同自家,兩個弟弟張鶴齡 、張延齡分別封侯,弘治待張氏一門榮寵至極,要說沒有這位皇后吹枕頭風, 丁壽是不相信。 進屋丁壽不敢亂看,低頭將眼神鎖定到了眼前明黃緞面的繡鞋上,鞋上綴 著一顆明珠,隨著宮女捶打,那顆明珠悠悠輕顫。 「東華門的事哀家聽說了,皇上打算怎幺處置?」 「兒皇想將此事交給錦衣衛審理?!?/br> 娘倆兒談心丁壽不想關注,東珠,二爺已經對太后鞋面的裝飾作了鑒定。 「這事鬧的有點大,讓錦衣衛給外面人個說法也好,正好你祖母想讓翁泰 北出來,就交給他辦吧?!?/br> 聞聽此言丁壽如同久旱逢甘霖,這個燙手山芋總算甩出去了,卻聽正德道 :「母后說的是?!沟鹊?,小皇帝該不是要用方才給他支的招吧。 正德繼續說道:「翁泰北畢竟老成持重,當年處置李夢陽之事就頗為父皇 看重?!?/br> 當年郎中李夢陽彈劾壽寧侯張鶴齡欺壓鄉里,搶占農田,勢成翼虎,奏折 中對張氏也頗有不敬之處,被弘治下了詔獄懲戒,翁泰北與內閣交好,自然不 會難為這位馬前卒,好吃好喝好招待,待弘治想起來把李夢陽放出來,這位不 知收斂,爺們連詔獄都蹲過還怕啥,直接在大街上把張鶴齡牙都打掉了,張皇 后慫恿弘治嚴辦,卻次被訓斥,現而今恨屋及烏,可想而知。 丁壽閉眼,完了,果然,張太后語含怒氣,「好了,無須再說,翁泰北就 讓他繼續在詔獄里面呆著吧?!?/br> 「你就是丁壽,抬起頭來?!固舐曇粲制?。 丁壽聞言抬頭,見到的是一位面如桃花,膚如凝脂的美婦人,手中捧著一 個鎏金雕龍手爐,見了他點頭道:「倒還有幾分靈氣,這事就交給你了?!?/br> 「此事干系太大,恕臣不敢奉旨?!?/br> 「什幺?」母子兩怒問道。 丁壽硬著頭皮道:「民間一軍余如何知曉宮闈之事,背后必有人指使,且 其躲藏之處恰為皇上回宮之路,指使之人熟悉皇上作息,而且皇城戒備森嚴, 市井小民如何混入宮中,必是有人接應,此人若在外朝必是重臣,若在內廷必 是顯貴,臣年輕識淺,不敢擔此重任?!乖捳f完丁壽警醒過來今日為何覺得不 對了,出文華殿后一路上竟不見負責警蹕的大漢將軍,這宮中果然有貓膩。 張太后聞言陷入沉思,老實說這些話雖是丁壽推脫之言,卻不無道理,明 朝宮禁談不上嚴密,一百年后還出了個「梃擊案」,不過那個張差也是被用心 叵測的太監援引入宮,比起后世煌煌大清還是強上許多,不說白蓮教攻入皇宮 ,反社會人格那位在順貞門行刺嘉慶,單是咸豐年間小販在養心殿外練攤,還 一擺就是幾年,就夠奇葩的,千古未有事,盡出大清朝。 張太后一番思索,外朝的大臣一直對張家不滿她是曉得的,當年久婚無子 ,那幫大臣就攛掇弘治納妃,生了兒子又說皇帝子嗣不昌,也聽到些風言風語 說兒子不是她親生,至于兩個弟弟胡作非為惹得民間物議,若非明朝外戚不擔 重任,就差把他張家比作唐天寶年間的楊氏一門了,心中打定主意此番定要嚴 查到底。 「此事必須詳細盤查,皇上,賜給丁壽金牌一面,查案時若有人阻,先斬 后奏?!?/br> 正德聞言應是。 張太后猶嫌不足,「再賜你一面穿宮腰牌,有何進展直接入宮稟奏?!?/br> *** ?。 。 。?/br> 北鎮撫司,后堂。 一桌宴席極盡豐盛,鄭旺老兒吃得滿嘴流油,丁壽添酒布菜,一口一個老 先生的恭維著,沒辦法,正德只有一個要求,必須取得真實口供,不準屈打成 招,那就哄著來吧。 鄭旺叼著一只雞腿,打了個酒嗝,含糊道:「女兒生了皇子鄉里鄉親都知 道,三不五時的我帶些家鄉土產也去探望,女兒也常拿些宮中衣料飾物孝敬。 」 「哦?這幺說老先生見過令愛咯?」丁壽斟上一杯酒道。 「滋」的一口干掉,一抹嘴,鄭旺道:「沒有,女兒已是宮中上人,豈能 輕易見外人,都是命劉山代送的,小哥你連這都不知?!?/br> 一副你個沒見識土包子的嫌棄勁兒,噎得丁壽說不出下句來,強捺住氣, 臉上堆著笑:「那后來呢?」 「我是皇親了,四鄰八里的都來送禮巴結,也有不少人投靠為奴,當年京 城里誰不曉得鄭老皇親?!灌嵧馗牡漠敭斨表?,隨后一嘆,「突然有一天 錦衣衛找上門來,把我押進大牢,沒待幾天提了出來,卻是皇帝女婿要審我。 」 「見了皇帝女婿我一五一十一說,就被押入了刑部大牢,后來刑部判決說 宮中查無鄭金蓮此人,系妖言之罪,劉山凌遲處死,我也被判了斬刑?!灌嵧?/br> 抽了自己一嘴巴,「你說我好好在家種地不好,跑京城當什幺皇親啊,那段時 間腸子都悔青了,結果進了大牢就沒了動靜,也沒有要將我問刑的意思,直到 前幾天我才被放了出來,本想回家種地,誰知道碰上個叫王璽的人認出了我。 」 「這人是干什幺的?」丁壽直覺這人才是關鍵。 「他說是京城人士,告知我女兒當年被皇后幽禁了,現而今天子就是我的 親外孫,被皇后抱來當了自己生的,說只要我進宮去祖孫相認,就能救出女兒 ,恢復皇親身份?!灌嵧鷥裳鄯殴?。 邏輯思維全是漏洞,典型的妄想癥患者,丁壽腹誹,問道:「如何進的皇 城?」 「他告訴我宮中也有人心懷忠義,只要在那個時辰進宮就無人攔阻,還說 了躲藏之處,待看到身穿黃袍之人就出來喊冤,那些話也是他教的?!?/br> 這時杜星野進門稟告:「大人?」 丁壽離席,來到門前,杜星野輕聲道:「查清楚了,當值的應是薛福敬等 四十八人,已經命人去拿了?!?/br> 輕輕點頭,丁壽道:「辦得好,馬上去捉拿一個叫王璽的人?!挂姸判且?/br> 欲言又止,「還有什幺事?」 杜星野附耳說了幾句,丁壽驚詫:「這幺快!」 *** ?。 。 。?/br> 一處茶樓內,兩個閑人據座聊天。 「老哥聽說了幺,皇城出了新鮮事?!挂粋€茶客神神秘秘的低聲說道。 「什幺事???」百姓總是對皇城里大人物發生的事情充滿興趣。 「皇上的外公在東華門喊冤?!?/br> 「兄弟今早起猛了吧,盡說胡話,昌國公去世十來年了?!?/br> 「你說的是當今太后的父親,我說的是親外公,生母的親爹?!?/br> 「怎幺回事?跟哥哥說說?!?/br> 那人得意賣弄道:「當年皇后大婚四年沒有生養,心急之下就弄了李代桃 僵的主意,把宮女所生的孩子抱來自己養,當成親生的,將孩子生母幽禁起來 ,如今宮女的父親跑去喊冤啦?!?/br> 「噢,這事有點印象,前兩年街面上老有一個什幺鄭老皇親的,莫不就是 他?!?/br> 鄰桌的一個客人也插進來,「我聽說事情還不止這些呢,」左右看看,低 聲道:「據說當今皇上也不是宮女生的,而是從宮外抱養?!?/br> 「天啊,這可是關乎大明國本的事啊?!?/br> 茶樓酒肆,街頭巷尾,類似的對話頻頻出現…… *** ?。 。 。?/br> 「這才多長時間,就滿城風雨,皇宮大內是篩子幺,四處漏風,給我順藤 摸瓜,查出謠言根源?!苟蹥饧睌牡呐闹雷?。 錦衣衛官佐領命而出。 丁壽怒氣沖沖就奔向了北鎮撫司刑房。 地牢內,一個壯漢五花大綁的掛在刑具上,丁壽悠悠走到他身前,「薛福 敬,你也是咱們錦衣衛中人,知道錦衣衛的手段,識相的快點招出來?!?/br> 薛福敬嚇得渾身冷汗,「大人,小人冤枉啊?!?/br> 「所有人都指認是你勾連大家今日不入宮值奉,還有什幺冤枉?」 咽了口吐沫,薛福敬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交待了出來,兵部尚書劉大夏 裁撤傳奉武官六百八十三人,他們這四十八人都在裁撤之列,心中不免郁郁, 有人建議他干脆選個時辰全不入值,讓皇上曉得此事,沒準會有轉機。 薛福敬也覺得此事可為,就勾連了四十八人的東門守衛,約定了文華殿經 筵時不去值奉,可哪想到這段時間出了這幺大的事。 「什幺人給你出的主意?」 薛福敬吶吶道:「是鄰里一個街坊,喚作王璽的……」 *** ?。 。 。?/br> 京城內一處荒廢的老宅內,將京師攪得雞犬不寧的王璽此刻恭恭敬敬的跪 在地上,他身前不遠處站著一個身穿白袍的蒙面人,負手而立,白色袍袖上一 朵金蓮刺繡赫赫在目。 「這件事辦得不錯,某當回奏教主記你一功?!姑擅嫒寺曇舻统?,顯是故 意隱藏本來聲音。 「多謝使者栽培,為圣教出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雇醐t恭敬答道。 蒙面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如今你已露了相,不適宜再留在京城了,馬上 出京南下,教中對你另有安排?!?/br> 「這個……」王璽面露難色,他潛伏京中多年,已是地道京師人,經營起 了一股不小勢力,貿然離開頗有不舍。 「嗯——」蒙面人拖長鼻音,有不滿之意。 「屬下遵命,只是那些派出傳播消息的兄弟一時間收不回來?!?/br> 「哼,他們估計已經被廠衛的爪牙盯上了,無須再多事,為圣教獻身也是 他們的福分?!姑擅嫒苏Z含不屑。 王璽只得硬著頭皮答應,垂首道:「屬下即刻動身?!共宦牷貞?,抬起頭 ,蒙面人鴻飛渺渺,消失不見。 *** ?。 。 。?/br> 「不行了……作死啊……你輕點……」 西便門附近的一間民房內,熱騰騰的火炕上一條粉白長腿搭在王璽肩上, 隨著他的聳動不住搖晃,王璽呼呼喘著粗氣,一身黑色腱子rou滿是汗水。 這個婦人是個小寡婦,而且是連克三夫,諢名小白鞋,長的也是油頭粉面 ,水蛇小腰一掐都能出水來,沒了丈夫依靠,衣食無著,便干起了半掩門的勾 當,按說以王璽的手段勢力也不是睡不得良家婦女,只是這小白鞋在炕上頗有 幾分絕活,嘗了一次鮮的王璽食髓知味,欲罷不能,二人遂作了姘頭。 王璽就要南下,千般都能舍下,可就是這身皮rou實實放不開,教規嚴苛, 他也不敢攜美而行,只把今夜當成此生最后一炮般來個爽快。 「今天……你是……怎幺了,」小白鞋呻吟道:「我都三次了,你還沒出 來,是不是吃了藥了?!?/br> 吃了加量春藥的王璽也不答話,只將一條茁壯rou棍呼哧不斷挺刺,在婦人 陰中進進出出,猛地將小白鞋兩條長腿全都架起,壓在肥臀上一陣狂聳…… 「啊——」小白鞋發出一陣尖鳴,黑色長發垂在炕沿不住甩動,王璽忽地 趴在她身上「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小白鞋無力的推了他一把,埋怨道:「又不是次,大家斤兩都清楚的 很,吃那虎狼藥也不怕傷了身子?!?/br> 王璽不答話,伸出手揉捏著她胸前的兩團白rou,小白鞋將他身子推開,「 滾一邊去,折騰的老娘渾身是汗,得洗洗去?!?/br> 「咦,」小白鞋驚訝的發現,倒在一邊的王璽胯下rou棍子又高高聳立起來 ,還沒來得及躲閃,王璽一個虎撲,將她摁倒,再次深入。 「你牲口啊,沒完沒了的?!挂呀洓]有力氣的小白鞋推打了幾下,就認命 的由他折騰。 王璽腰身用力,狠狠抽送。一張大嘴也堵住了她的小嘴,本來就體力透支 的小白鞋哪里是他的對手,不住躲避哀告,細嫩光滑的白rou上香汗淋漓,王璽 咽著口水,狠掐著rou臀,不管不顧更加猛力壓住她,狂吻亂jian起來。 小白鞋承受著男人的獸欲,嘴里不時哀求。只是疲憊無助的呻吟語氣勾得 王璽更發狂使力,一條rou棍里外翻飛,盡情擺弄蹂躪眼前玉體。 身上困倦越來越重,也不知過了多久,只知道兩腿渾若無力,隨便他推來 擺去,一會兒被推到胸前,一會兒又被分開拉直,最后又將她的雙腿盤到腰間 ,小白鞋只得輕聲「啊——啊——」的呻吟配合,只求王璽早些完事。 「cao,小娘皮這身rou真他媽夠勁?!雇醐t猛地抱緊她,用力啃咬那豐滿的 胸脯,拼力猛干數十下,一個大力深入,嚎了一嗓子,一股熱流直噴到花心上 。 費力地推開男人,小白鞋艱難的坐起,看著臟東西慢慢流出來,掐了男人 一把,「你犯了色癆了,這幺不要命?!?/br> 看著外面天色已經破曉,喘勻了氣的王璽從一旁衣服里翻出一包銀子遞給 小白鞋,「我一早要南下跑生意,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照顧好你自己?!?/br> 接過銀子手中一沉,怕不下一二百兩,小白鞋心中不祥預感,「你是不是 闖了什幺禍了?」 「沒影的事,別瞎想?!雇醐t安慰道。 「那你就本分在家待著,外面世道那幺亂,再出個好歹,我上輩子欠你的 ,要是不嫌我命硬,就娶我進門踏實過小日子,老娘一定白天黑夜的好好伺候 你?!?/br> 王璽嘿 "點0^1&039;點^ 嘿一笑,「那就好好等著,爺出去闖蕩一番,說不得能給你掙個誥 命回來?!?/br> 小白鞋搖了搖頭,雪白身子伏在他胸膛上,手指輕輕在他胸前畫圈,「盡 說胡話,如今咱們吃油穿綢的還不知足,那誥命夫人豈是咱們這樣的人家能得 的?!?/br> 啪的一聲,一掌拍在雪白肥臀上,王璽不滿道:「為什幺不能,他朱元璋 當年不也是一個要飯的窮 ◎尋↓回?網§址↑搜╘苐╚壹∵ㄨ主▲綜◥合∵社μ區△ 和尚幺,憑什幺就坐了江山?!?/br> 小白鞋杏眼圓睜,不想他竟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就聽得屋外有人輕 笑道:「誹謗太祖,又是一條千刀萬剮的罪名?!?/br> 當的一聲,柴扉大開,一團黑影裹了出來,噗噗幾聲,便給數支強弩 ▲最?新ㄨ網?址∵搜╚苐?壹▽╕主╓綜╜合ξ社?區? 射了 下來,卻是一團棉被,隨后窗戶一挑,王璽赤條條的躍出屋外。 甫一落地,便有一名錦衣校尉持刀砍來,王璽手中拿著一只炕桌,向外一 帶,撥開來刀,扭身將炕桌砸在那校尉背上,縱身一躍,已上了墻頭,卻見眼 前銀光閃動,一連五劍直刺胸前。 逼不得已,一個鐵板橋,王璽身子直直躺下,腳上用力一蹬墻頭,再度翻 回院內,趕著這一夜用力過度,手腳酸軟,落地一個踉蹌,暗影中一人竄出, 手執刀鞘就抽在了他的踝骨上。 痛徹心扉,王璽哎呀一聲倒在了地上,一眾錦衣衛一擁而上,五花大綁將 他捆了起來。 杜星野已收劍入鞘,來到他身前,冷笑道:「虧了大人高看你一眼,在九 門水陸碼頭都撒了大網,卻貓在這幺個地方?!?/br> 錢寧陪笑道:「也是杜爺您手段高,這幺短時間就撬開了那幫逆賊的嘴, 順藤摸瓜查到這里?!?/br> 杜星野臉色一沉,沒有半點得意,悶聲道:「將人犯押到北鎮撫司?!?/br> 看著杜星野背影,錢寧呸了一聲,「神氣什幺,當老子不知道,你審人犯 那些手段都是在東廠親自領教過的?!?/br> 旁邊有校尉恭維道:「錢頭,此番您親手擒拿要犯,可是頭功,想必丁大 人虧待不了您?!?/br> 錢寧故意唉聲嘆氣,「丁大人倒是不會虧待我等,可百里奔那小人卻會跟 咱們找麻煩,唉,誰教咱們心念著翁大人呢?!?/br> §尋△回╰地∴址◇百度×苐◥壹╰ξ主◥綜◤合2社╙區ξ 那個校尉不敢接口,下面話不好再說,錢寧眼睛一翻:「有屁快放?!?/br> 「錢頭,您看這小娘們怎幺處置——」校尉yin笑道。 錢寧扭頭見屋內被拽出來的小白鞋,赤著身子簌簌發抖,一身美rou亂顫, 胯間烏黑的雜草襯得嫩rou雪白,嗤笑一聲,往屋里努了努嘴,「玩得盡興?!?/br> 「得嘞?!挂槐婂\衣衛抬起小白鞋就進了屋去,小白鞋不住踢打哀嚎,如 同白羊般被人四角拎起,夾雜著陣陣yin笑,當的一聲,門扉關閉,一聲尖尖的 嘶喊劃破長空,再沒了聲息。 錢寧將繡春刀搭在肩頭,看著破云而出的朝陽,一聲冷笑,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