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7-9章)
【***點**去掉*星號】 . 既是 .. 【大明天下】(7-9章) 作者:329 26// 字數:6693 陰山小道,逶迤曲折,細雨蒙蒙,春意陡峭。 十余輛大車載著貨物迤邐前行,離車隊后面不遠一老一少安步當車,尾隨 而行,那少年長身玉立,一襲青衫,一手支著把油紙傘,將自己與老者罩在傘 下,不是丁壽是誰。 那老者轉頭緩緩道:「人老了毛病就多,這幾日窩在車里時間久了氣血不 暢,只得下來走走,還勞累丁公子撐傘,小老兒罪過了?!?/br> 「您老哪的話,坐車時間長了在下腿腳也有些酸麻,又不好誤了大隊行程 ,此時正好借機下來溜溜,實是借了福伯您的光了?!?/br> 原來這老者正是張恕管家張福,也不知是不是丁壽種子太好,兩個多月的 功夫,瑞珠紅信未至,請了大夫號出喜脈,張恕大喜過望,擺酒慶賀,席間就 說賢弟離家日久,怕是家中想念,近日正有門下商隊出關采買,回程恰好走宣 府,可與老管家同行,如何如何說了一通,丁壽如果還沒明白這是讓他這便宜 爹趁早走人的意思,兩輩子可算活到狗身上了,于是賓主兩歡,本來丁壽還想 臨行前與瑞珠告別,再好好體會下溫柔鄉,怎奈張府臺防他同防賊一樣,連內 宅都進不去了,到日子只好灰溜溜上路。 丁壽眼見離車隊越來越遠,道:「福伯,我等要快些了,莫要與車隊差了 過去?!?/br> 「無妨,這陰山小道一面懸崖,一面峭壁,只有這一條路可走,斷不會錯 過去的?!拐f著張福從腰下摘下一個酒囊遞給丁壽,「風寒露重,且飲一口驅 驅寒氣?!?/br> 丁壽道謝接過酒囊,將傘遞給張福,擰開蓋子喝了一大口,頓覺火辣辣的 一股熱氣直通胸腹,周身也暖了起來,贊聲好酒。 「自是好酒,」張福笑道,「丁公子十五了吧,平日閑聊覺得公子自小嬌 生慣養,沒受過什幺罪,在這世道里比太多活到五六十的人都快樂的多?!?/br> 丁壽聞言有異,再看張福的笑容有些古怪,「福伯此言何意?」忽感到腹 內一陣絞痛,手按腹部,「你,酒里有毒!」 「呵呵,公子莫要怪我,只能怨你涉世未深,有些事情還是死人的嘴更嚴 的?!乖敬让忌颇康膹埜D樕下冻隽藘聪?。 「我,做鬼,也放不過你們?!苟蹜K叫。 「公子且先去,見了閻王只告小老兒一人即可,再過個十年八載,老朽下 去陪你?!拐f著張福抬腿將丁壽踢下了懸崖,抬頭看雨已收住,順手把油傘也 扔了下去,然后轉目四顧,扯著嗓子喊道:「來人啊,不好了,丁公子酒醉落 崖了?!?/br> 丁壽從空中墜落,只覺耳中呼呼風響,耳目鼻都被吹得疼痛起來,下墜越 來越快,只感覺人都要暈厥過去,連腹內絞痛都暫時不覺了,張嘴強呼叫「救 命」就真的暈了過去。 *** ?。 。 。?/br> 待睜開眼睛,灰蒙蒙一片看不真切,渾身疼痛連手指都不能動一下,丁壽 覺得自己八成進了地府,剛好可以跟閻君爺好好聊聊,別人穿越都是種馬,自 己被雷劈穿了一回剛撒點種子還沒見收成就回爐了,總得討個說法。 「小子,醒來了就別再裝死,起來回話?!挂粋€威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丁壽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看清自己似乎在一個山壁上的洞里,山洞盡頭模糊 坐著一個人影,山洞里散落著一些東西泛著白光,天,竟著一具白骨。 「你到底是人是鬼?」丁壽大駭,原本和閻王盤道的心思早就拋到九霄云 外。 「本座非人,因為世間無人如我;本座非鬼,因為地府鬼都怕我,本座乃 自在天魔,魔中之魔?!鼓侨税寥坏?。 丁壽定了定神,暗掐了自己一把,疼,說明沒死,放下心來道:「在下可 是前輩所救,大恩不言謝,請問前輩尊姓大名,小子必銘記于心,日誦夜禱為 前輩祈福?!?/br> 「呵呵,我尊姓大名,哈哈,我是誰,桀桀,誰是我……」那人怪笑不止 。 「遮莫是個瘋子?!苟郯迪?。 笑聲戛然而止,怪人摸著墻上被他畫出的印記,數了很久,「一萬九千二 百三十八天了,五十多年了,朱祁鎮小兒可還活著?」 「哦,現在是弘治十五年,英宗皇帝已經駕崩了近四十年?!苟垭[隱覺 得知道這人是誰了。 「那小子連四十歲都沒熬到,我卻熬了這幺久,哈哈,哦,英宗幺,還混 了個不錯的廟號?!?/br> 「晚輩斗膽請教,前輩可是當年的天魔溫玉柱?」丁壽硬著頭皮問道。 「嗯?你這娃娃怎幺知道本座的名字,方才與你驅毒時明明感應到你并無 內力,不是江湖中人?!?/br> 丁壽于是把如何聽聞到關于天魔的消息竹筒倒豆子講了一遍,連溫玉柱被 人懷疑蒙古jian細和自己給人播種被暗算這些事都沒瞞著,客觀陳述就講究個實 事求是幺,爺就不信這個老瘋子費勁把我救活會為了這點事再把自己扔出去。 「你小子也是個妙人,借種這樣的事想都不想就干了,視禮義廉恥如無物 ,有意思,」怪人連連點頭,頗有「你無恥的樣子很有我年輕時的風采」的認 同感,「就是事情辦得不長腦子,唔,本座的事你說對了小半,至于大半幺, 嘿嘿,本座五十年前叫溫玉柱,一百年前的名字應該倒過來,朕喚作朱—允— 炆!」 *** ?。 。 。?/br> 南山山麓,松柏蒼翠,花卉繁蔭,正是怡人踏青時,此時卻只見人影紛飛 ,刀光劍影交錯,忽聽一聲大喝,七八條人影倒飛出去,居中站立一人三縷長 髯,峨冠博帶,負手而立。 「燕逆鷹犬,不知死活?!?/br> 倒飛出去人中唯一能踉蹌站定的一人抹去嘴邊血跡,「方孝孺,天下歸一 已是定局,你們這些建文余孽不識天命,我紀綱必拿爾等歸案,到時恐怕你九 族不保?!?/br> 方孝孺一攤手道:「十族又如何,你有本事只管來拿?!?/br> 「哈哈,久聞方大學士」浩然正氣「功力淳厚,今日咱家請學士指點一二 ?!挂幻鄽q的魁梧宦官甩手將身上猩紅大氅扔給身邊番子,踏進場來。 「早聞燕逆座下三寶太監武藝高強,戰功赫赫,今日正好領教?!狗叫⑷?/br> 凝神守一,如淵渟岳峙。 鄭和微微一笑,揉身向前,快如鬼魅,方孝孺一掌拍出,似緩實急,鄭和 身形一晃,又從另一面攻入,方孝孺側身再度拍出一掌,只見鄭和身形再變, 如同鬼影繞著方孝孺四下紛飛,翩若驚鴻。 方孝孺不變應萬變,身似陀螺般旋轉,只是揮掌退敵,浩然正氣充斥方圓 數丈內,不給鄭和靠近之機,轉眼間已過百招,方孝孺暗自焦急,自忖身法絕 快不過鄭和,如此耗用真氣退敵,時間久了必是自己支持不住,只有速戰速決 ,抬手再次將鄭和逼退,身形一轉,露出肋下空門,鄭和果然出手,變轉身形 ,一抓向他左肋襲來,方孝孺叫聲來得好,倒轉陰陽,身子已然倒轉而起,頭 下腳上將浩然正氣運到極致,雙掌向鄭和頭頂拍去。 鄭和嘴角向上微微翹起,兩掌舉火燒天,「咱家遂了你的愿?!?/br> 隨著兩人接近,便似有天地澎湃之力迸發而出,一股股無形的氣流激蕩碰 撞,激得站在一邊的廠衛番子衣袂飛揚。 待得四掌接實,卻沒有意料之中的沖天巨響,「波」的一聲好像空氣撕裂 ,四周蒼松翠柏落葉如雨,周邊的廠衛番子紛紛站立不住,功力淺的甚有暈厥 ,紀綱傷上加傷,一口鮮血噴出,轉瞬間方孝孺已被凌空震開,倒飛出去,直 至背后撞到一顆兩人環抱的大松樹才停止,嘭的一聲,那棵松樹晃了幾晃如同 要折斷一般,反觀鄭和雙足入地足有半尺,臉上青氣三現,便又恢復正常。 「盛,盛名之下,果無虛士,不知閣,閣下使得何種武功?」方孝孺臉色 灰白的斷斷續續問道。 「葵花寶典?!灌嵑偷淮鸬?。 「葵,葵花寶典?」方孝孺好似衰弱的立刻就會死去。 「天地為我而生,萬物為我所用?!灌嵑湍托牡闹v解,仿佛私塾里跟一個 啟蒙學生講授做人之道。 紀綱在一旁卻無法等待,「方孝孺,如今你已被擒,識相的快說出建文下 落,否則我錦衣衛詔獄四十八套酷刑可不是吃素的?!?/br> 「哈哈,咳咳,」方孝孺咳出一口鮮血,「果然是走狗,現在就開始狺狺 狂吠,你們都上當了,老夫在此拖住你們,陛下早已乘船出海,將來召集忠義 之士,奪回社稷,看你們這些逆賊走狗是何下場,吾善養吾浩然之氣,義之所 在,雖千萬人吾往矣……」聲音漸熄,一代名士闔然而逝。 鄭和此時已在身邊番子伺候下系上大氅,輕喝:「回廠復命?!?/br> 眾番衛躬身應命,紀綱急道:「慢,鄭公公,方孝孺臨死說辭不足為信, 那建文很有可能還在這山中,不如我們大舉搜山,實在不行舉火燒山,斷不能 讓欽犯逃了?!?/br> 「紀大人,萬一方孝孺臨死吐真言了呢,咱家還要調集水師出海尋覓,不 能在此耽誤了?!?/br> 看紀綱還要再言,鄭和聲音轉冷道:「東廠做事自有東廠的規矩,紀大人 若要搜山請自便,恕不奉陪?!?/br> 紀綱暗罵若不是錦衣衛高手此番損失殆盡,誰會低眉順眼的求你這個閹人 ,若建文身邊再有個把方孝孺這般武功的,自己死都沒地埋去,偏偏陛下對這 個閹奴甚是寵信,這個仇又沒地報去,當下陪著笑臉道:「紀某自然唯公公馬 首是瞻?!拱盗R回去就找幾個奴才閹了,好好炮制一番就當出這口惡氣。 鄭和待錦衣衛與東廠番子帶了方孝孺的尸身撤下,自己卻沒有急于下山, 而是向東走了數十步,對著一叢灌木躬身施禮道:「上天即有好生之德,吾輩 不敢逆天行事,貴人須知天下一家,勿要再起兵戈,放眼九州四海,廟堂不過 一隅也?!寡粤T飄然而去。 *** ?。 。 。?/br> 丁壽腦子有點亂,葵花寶典,鄭和,這哪跟哪啊,遲疑道:「您當時…… ?」 「不錯,當時本座正是在那處密道內,不想他早已發現,觀其與方師傅生 死之戰,慨念武學之道,浩如煙海,所幸從宮中逃出時帶的寶物里有一部奇書 ……?!?/br> 「可是?」丁壽眼睛一亮。 「正是,當年蒙元皇帝編纂出此書后,不過數十年便江山易主,十一位皇 帝卻無一人練成此書中武功,書中所載的武功浩瀚繁雜,練氣之法不一,兼學 極易走火入魔,幸好此書由八思巴等人編纂后,又經了一位奇人校對,他發現 了其中奧妙,于是去蕪存菁,創出一部附錄名為,內載多種武林奇 功,其中一套天魔無相神功,運氣法門獨特,可任意施展各門派武功,可惜韃 子皇帝們只知貪練其中的天魔極樂心法,墮入rou欲不知自拔,紛紛早亡,于是 此書被列為元朝內廷禁物,中山王徐達北伐大都此書遂落入明宮,皇祖鑒于蒙 元之禍,禁令朱明子孫習之,社稷傾覆,吾命何所惜哉,遂不顧皇祖禁令,修 煉其所載武功,十年間已有小成?!?/br> 「不知那位奇人是哪個,竟然一人為三位高人拾缺補遺?!?/br> 「那人叫劉秉忠,字仲晦,道號藏春散人,入釋法號子聰,身兼儒釋道三 家之長,武當祖師張三豐與其是忘年之交,張真人年輕時多受其提點?!怪煸?/br> 炆繼續道,「待某神功有成,吾便去尋鄭和那閹人的晦氣,若勝不過他,也無 談殺燕逆謀復國,誰知結果……」 「敗了,」朱允炆苦笑道,「于是又勤練十年,還是敗了,直到第三次比 武,此時燕逆已死,復國之心也淡了,只是心中的執念仍在,于是在他第七次 出海前再度比試……」 「難道這次也敗了?」丁壽郁悶的問道,如果三戰三敗,那幫武林人士當 年打出狗腦子搶什幺武林秘籍,直接切了進宮不就得了。 「這次勝了,鄭和重傷,在此次出海不久就亡于途中,」朱允炆臉上神色 開始不對,「可三十年來鄭和七下西洋,揚威異域,死后哀榮,修廟立祠,我 朱允炆被人謀朝篡位,不能保全妻兒,功業不及一閹人,此身何用!」 「天下九州四海,廟堂不過一隅也。鄭和之言壯哉,于是我搜羅靖難舊臣 遺孤,按其資質傳授武藝,創立天魔宮,一統江湖,為止戈武林,于泰山訂約 制止門派私斗,哈哈,這也是前無古人吧?!怪煸蕿上萑胱陨淼某删透欣锟裥?/br> 不止。 「那可未定,堵不如疏,這樣強加的和平未必不是此后混亂江湖的隱患。 」丁壽不自覺道。 「你說什幺,再說一遍?!怪煸蕿蓞柭暫鹊?,任誰自以為是的功績被人臧 否都是難以忍受,何況朱允炆帝王之尊。 媽的,拼了,大不了被這瘋子扔下懸崖,繼續找閻王聊聊。丁壽暗道?!?/br>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恩怨多了就成江湖,強令江湖止戈只不過把恩怨隱藏更 深而已。三月之間,滅門二十一個,難道全是天魔宮一己之力幺,此后幾十年 血雨腥風,不過是把前些年未了的仇怨報個干凈,因為有恩怨,江湖中人才能 苦心練武,各派武學才有精進,正所謂優勝劣汰,適者生存?!?/br> 丁壽顧不得提前照搬達爾文理論,反正也是得罪了,所幸得罪個夠,「反 之朝堂之上更應一力求穩,所謂治大國如烹小鮮,倘若當初削藩能徐徐圖之, 不逼人太甚,以燕王府八百余護衛,怎敢橫心做博浪一椎……」 丁壽還沒說完,朱允炆一聲大喝,丁壽頓感胸口如被錘擊,暈了過去。 良久,丁壽再次睜開眼睛,胸口煩悶欲嘔,眼前金星直冒,耳邊響起的聲 音蒼老無力,「你醒了,我的故事還沒講完,你還愿意聽幺?」 「晚輩洗耳恭聽?!苟鄄慌滤?,可這老家伙明顯有點精神失控,這幺著 老活受罪可挺不住。 「土木之變,朱祁鎮小兒被擄,朱明子孫豈能淪落異族,于是本座只身潛 入大漠,闖入汗帳,救出了那小子,帶返京城?!?/br> 「這幺說,五十年前在陰山被伏時那個蒙古貴人就是……」 朱允炆點頭,「就是那小兒?!?/br> 「呸,什幺武林正道,江湖前輩,一群沽名釣譽厚顏無恥之徒,那您當時 為何不解釋?」 「對他們解釋何用,他們又何須要解釋,本座又何必對他們解釋?!?/br> 丁壽無言,人家當時就是沖著秘籍去的,說出來會不會信不知道,保不齊 直接把那個倒霉皇帝滅了口?!改悄芍敵跏钦l投送的密信?」 「天魔宮上下都有可能,」朱允炆見他張大了嘴驚訝,笑道:「天魔宮都 是建文遺臣之后,受盡燕逆迫害凌辱,這也是本座只身潛入大漠的原因,說來 可笑,向朱祁鎮小兒道明身份后那小子竟然向本座行家禮,提出回京后釋放吾 兒文圭,本座問他擔不擔心將來取其江山,他竟然答」有天命者,任自為之。 「這小子雖是荒唐混賬,帝王風度可見一斑?!?/br> 丁壽見朱允炆忽然轉頭看他,已知其意,「英宗奪門復辟后,已釋建庶人 一系?!?/br> 「還算說話算話?!怪煸蕿牲c頭。 丁壽只覺腹中一陣轟鳴,不好意思道:「不知前輩這幾十年食用何物?」 朱允炆一指那具白骨,「以前靠這叫花子,現在就要靠你了?!拐f著伸出 猩紅的舌頭一舔嘴唇。 丁壽渾身一哆嗦,「陛下是開玩笑幺?」 「君無戲言?!怪煸蕿汕敢粡?,一縷指風已中丁壽身上,丁壽登時動憚 不得。 丁壽此時真要哭出來了,早知道會被人吃還不如掉下懸崖粉身碎骨來的痛 快,「前輩,不,陛下……」指風再至,話也說不出了,連眼皮都不能再眨一 下。隨后感到一股大力推動,身體已經到了洞口,原來此洞是崖中縫隙,有三 尺多的石棱伸出洞外,現在丁壽的半截身子就是在懸空搭著,山風吹來,丁壽 只覺自己隨時會掉下去。 不知懸了多久,忽聽一聲鷹鳴,眼見一團黑影向自己撲來,眼見及面忽然 一股吸力將自己和那只鷹一同吸了進去,丁壽到了朱允炆腳邊,而那只鷹已然 到了朱允炆手里咽了氣。 隨后清風拂體,手腳立刻能動了,丁壽翻身而起,「陛下就是這幺救得我 ?」 「沒錯,還有這把破傘也是這幺吸進來的?!怪煸蕿蓪⒛前延蛡愫退历楉?/br> 手扔了過去,「去崖邊清理干凈,就當成拜師禮吧?!?/br> 「是……什幺,拜師?」丁壽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朱允炆眼睛一翻,「怎幺,你不愿意?」 愿意,一萬個愿意,丁壽屁顛屁顛的跑到崖邊拔毛去了。 相處日久,丁壽才知當年墜崖時,蕭萬徹雖抱住了朱允炆,未及一半就被 朱允炆反制,奪了他的打狗棒,半空中連戳帶點,消解力道,降到此洞高度時 直接把叫花子做了rou盾,摔個骨斷筋折,朱允炆倒是毫發無損,只是被圍攻時 內傷太重,還中了唐門劇毒,以至于經絡受損,如今雙腿已殘。當丁壽問他為 何自己中的毒能夠被逼出時,被老家伙用打狗棒敲了好幾次,你以為唐門毒藥 是你那爛大街的砒霜幺,當時內傷在身護住心脈已是不易,哪還顧得及雙腿。 朱允炆言天魔策為萬象武學總綱,故先從天魔策開始授業,天魔之道,近 于天道,介乎魔道,佛求超脫,道法自然,魔念自在,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 足,是故虛勝實,而不足勝有余。魔之道,生有盡而滅無窮,所以生滅盡,而 有盡化無窮。魔以天道而為之,及不足也;天以魔道而行之,始無窮也。天道 長衡,而魔道常更,故及不足,乃至無窮者。道歸一,天魔生也。天魔心法共 分六層,練至最高境界可虛實結合,化云為雨,參天地之變化。 一晃已近三年,丁壽天魔武學筑基已成,隨后的一個月朱允炆如同填鴨一 樣將各種心法秘籍強令丁壽死記硬背,丁壽苦不堪言,埋怨道:「師父,您這 是著什幺急?」 「著急去死,」朱允炆嘆道,「天人五衰誰都躲不開這一關,為師壽元將 盡了,怕是沒時間再教導你了?!?/br> 「師父,您……」丁壽語噎,雖說三年里被這喜怒無常的老瘋子折磨夠嗆 ,畢竟在這洞里是相依為命。 「無須傷心,朱允炆為君無道,禍起蕭墻,早該去向皇祖父賠罪了,喔, 還有鄭和,有機會到地下再較高下,倒是你讓人放心不下,時日不多,為師總 得用這百年功力做些什幺?!?/br> 「師父,你要傳功給我幺?」丁壽轉悲為喜,百年功力啊,那不是拍誰誰 死。 朱允炆弄清楚丁壽話里之意的時候,cao起綠玉杖又是一頓暴打,「世上真 有這樣把內力轉給別人的功夫,那誰還打熬筋骨,費力練武,直接等著師父咽 氣把功力一接不就行了,少林寺傳承千年了,那幫禿驢一個個都是千年功力幺 ,這是聽誰胡說八道的?!?/br> 打夠了消了氣,面色一改繼續和顏悅色道:「天魔策內有載一移玉大法, 由少林易筋洗髓二經衍變而出,不同者不是自修,而是對傳承之人運功,打通 奇經八脈,助其拓寬經脈,改善體質,今后再修煉內力可收常人數倍之功,任 督二脈貫通內力源源不絕,但需施功者功力通玄,受功者福緣深厚,雙方皆有 大兇險,可敢與師父賭一把?!?/br> 只要不拿棒子打我,你現在讓我跳下去都行。丁壽揉著肩膀點頭。 朱允炆滿意點頭,「傳功之說雖是虛妄,但確有盜人功力之法,傳授你的 天魔極樂功便是以采補之法奪人精元,這幾十年來為師困居洞內,由天魔極樂 中萌發奇想,雜糅道家房中術與密宗歡喜禪,新創心法名為天精魔道,借由男 女交合增長功力,甚有伐毛洗髓之功,看你這幺聽話,一并傳與你吧?!?/br> 丁壽默默背誦天精魔道口訣,忽覺身上一軟已倒在地上,耳畔隱隱聽到朱 允炆聲音,「為師所余時間不多,這就實施移玉大法,若你能闖過這一關,石 壁上留著一些話,你自己看吧?!?/br> 丁壽只覺得自己身上猛然發熱,四肢百骸五臟六腑如同扔進火爐,直要化 為灰燼,忽而全身經脈如同針刺一般,一口鮮血噴出,暈了過去。 不知多久后,再醒來時只覺的神清氣爽,丹田真氣源源不絕,竟已將天魔 真氣突破至第三層,欣喜叫道:「師父,賭贏了」。 無人回應,轉頭看去,朱允炆已依在壁上,嘴角含笑,撒手而去。 丁壽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想起昏前話語,轉頭看向墻壁,果然刻了幾行 字,看完之后,稍作沉吟,將字跡全都刮掉。 又是數月過去,看著腳下云封霧鎖,丁壽暗暗念叨死鬼師父在天之靈保佑 ,不想一身武功就此失傳,最好保佑自己這番不會摔成rou醬,丁壽本意倒是真 不想這幺著急去搏一把,可目前自身功力有限,無論擒龍功還是控鶴訣,兩種 功夫雖說會用,可凌虛取物的本事比起朱允炆差的太遠,整日里食不果腹,茍 延殘喘的,丁二爺可不想繼續遭這活罪,是死是活拼了吧。 丁壽左手拿著油傘,右手持著讓他三年挨了不知多少鞭笞的綠玉杖,一咬 牙,將天魔無相心法運到極致,縱身躍下,空中將油傘撐起,減緩墜落之勢, 先用燕子門燕子飛身法,身似飛燕,翱翔滑落,勢頭將盡,綠玉杖一點崖壁, 那竹杖大力之下彎曲欲折,借這一頓之機重新調息運氣,借綠玉杖韌性反彈之 勢,變換武當梯云縱,機變輕靈的一個翻轉再次下落,靠著奇經八脈暢通,丹 田內力不斷,無相心法雜糅萬物,丁壽十余息內運用了七個門派十三種輕功身 法,終是有驚無險的落到谷底。 暗自慶幸自己命大,丁壽扔掉油傘,猶豫了下,還是將綠玉杖藏到山間藤 蔓之中,這竹杖雖好用,但過于礙眼,東西藏妥后丁壽扭轉身形沒入茫茫群山 之中。 *** ?。 。 。?/br> 幽幽空谷,寂寥無聲,一陣風起,卷起地上落葉,卻又蕭索落下,幾匹馬 栓在樹上,似乎落葉所擾,「希律律」打著響鼻。 一叢篝火,幾只野味架烤其上,一名頭發花白的無須老者端坐在青石上, 幾名隨從不住翻烤野味,不時撒上各種調料,rou香四溢。 「有人?!骨嗍蟮年幱爸幸幻心昴凶颖Χ?,幾名隨從聞言大驚, 各自兵器擎在手中,倏忽間呈半月形護住青石上的老者,干凈利落,竟都是好 手。 丁壽自樹林暗影中慢慢走出,有些驚詫的看著這群人,自修行天魔策以來 ,五感六識敏銳,自己剛才雖因烤rou香氣所惑,不小心被人發現了行藏,可自 己竟絲毫沒有發現這個抱劍之人的存在,此人深不可測,這一行人不簡單。 眼光又從架上野味掠過,再也移不開了,這三年吃的都是蛇蟲鼠蟻,飛鳥 野果,無滋無味不說,還經常斷頓,怎比上如今這撒了香料的烤rou,不由得吞 了下口水。 「哪來的叫花子,鬼鬼祟祟的?!挂蝗私械?。 「叫花子?我?」丁壽低頭自顧,三年來身量有長高不少,原本的長衫早 就不夠了,何況三年xue居,磨得破破爛爛,衣不蔽體,真有些叫花子的樣子。 不由哭笑不得,道:「諸位兄臺,在下并非乞兒,只因路過此地……」 青石上端坐的無須老者一直低眉不語,此時抬眼看了他一眼,「想吃幺? 」 丁壽連連點頭。 「有錢幺?」老者又問道。 「呃——」丁壽摸了摸身上,原本倒是有些銀子,可跳崖的時候為了減輕 分量恨不得裸身了,哪會帶那些累贅,不由搖了搖頭。 「那你是不是乞兒?」老者又笑問道。 「哈哈哈」那幫隨從也識趣跟著哄笑起來。 丁壽心中又羞又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