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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然見他為難終不忍苛責,靜默不語.夜風忽地冷了下來,許陌白低吶道,“前些日子,在洛陽街頭,見一人身影像極了你,走近時卻消失了?!毙θ菘酀?,“你若能來,我必倒屐相見,只是你怎么會去洛陽,不過是我眼花了?!?/br>吳蘇不置聲,半晌道:“隨我來吧?!?/br>道路幾折便到園外,暗香盈袖,卻辯不出是何香。吳蘇推開竹門,竟是滿園繁花,在月下舒展著身姿,美麗不可方物?!笆陙?,你所贈之花我皆種于此園,今日百花無缺,終算圓滿?!?/br>“不知這滿園錦繡,共我一世無爭,能否換你一瞬袖手?他歉然地看著他,“抱歉!”何嘗不想歸來,與他閑看落花,朝朝暮暮,只是陷在泥漕中的,不是他許陌白一人,而是整個許氏數千人口。在朝十年,縱他再怎么八面玲籠,也樹敵無數,想全身而退,談何容易。吳蘇眼神黯了黯,隨即恢復正常,淡淡地道:“無妨?!币驗樘^了解他的志向與堅持,所以那些話從來都沒有說過,不想強求他,卻不得不去強求,只是強求也無用。“阿蘇……”聲音緊張而遲疑,都在了解彼此,所以很多話都不用說,說出來的就是很重要的吧。吳蘇搖搖頭,淺笑道:“何妨,只要我還在這里,你何時想歸來,均可?!?/br>許陌白看著他的眼睛,誠摯地問,“你可會一直都在?”他不置可否地道:“世事無常,誰又說的準呢,隨他去吧,莫愁將來,且惜前緣?!蹦且豢?,許陌白竟有些害怕,害怕有朝一日,他終能洗掉一身泥漕歸來,而他卻不在了。急切的執起他的手,“你若不在,我縱歸來,又何嘗歸來?”☆、落花成冢吳蘇灑然一笑,“青山綠水知道,清風明月知道,又何需我知道?”他話說雖灑脫,卻遮不住眼里的寂寥憂傷。“青青子矜,悠悠我心??v我不往,子寧不來?阿蘇,隨我去洛陽吧!開間私塾或是書舍,再結交交些朋友,你我也能時常相見,豈不比困于一隅好?”那日,把那個背影當成他,以為他終于去洛陽尋自己,顧不得身份追了幾條街,卻只是一場空。吳蘇搖搖頭,“任他世間萬千人,只得一人惺惺相惜便好,得友如你,至死不渝。洛陽雖繁華似錦,我心只在此隅。倘若哪日我離開此處了,我定然已不是我,那時你若見到我,也只作素不相識吧?!?/br>許陌白吃驚地扳過他的肩膀,“何謂素不相識?你要去何處?此話何解?”吳蘇卻只是莞爾,“不過隨口一說,陌白也有驚慌失措的時候呢?!彪S即轉移話題,“難得見到曇見,定要作畫留戀?!边M入書舍。許陌白狐疑地跟著他進去。吳蘇詩書畫樂俱絕,只是所作詩畫從不留存,亦不屬名,隨作隨棄,甚是灑脫,書舍里唯一一副畫,畫的是十年前相會的情景,許陌白題詩:遠山如黛近陌疏,青衣飄逸渡竹舟。忽聞岸上清蕭曲,折來棠花換屠蘇。畫作上的自己一身青衣,氣宇軒昂,遺世風流,倒也堪與他白衣隱者相交。只是這些年已遭繁華染透,還有何風流可言?這廂,吳蘇徑直鋪卷作畫,筆法嫻熟,寫意風流。一慣溫潤的他認真起來,多了些清雋秀致,果真是翩翩君子,眉目如畫。就是這樣的人,溫和從容,令他一顆年輕驕傲的心,瞬間折服。未幾,曇花已畫好,他正琢磨著題詩,一只蒼鷹落在窗前。那是他專門馴練的鷹,最緊急的時候傳信所用。他投筆打開書信,臉色倏然大變,急聲道:“朝里出了大事,我需馬上歸去,抱歉?!贝盗寺暱谏?,駿馬歸來,他拿起韁繩要走,吳蘇拉住韁繩,“稍待片刻?!闭刍卦褐?。許陌白駐馬以待,一邊是離別愁緒,一邊為朝政擔憂,滿心煩亂。不消片刻,吳蘇便出來,素白纻衣,捧束緋艷的西府海棠,仰首道,“一別無期,萬望帶好此花?!比缫酝话?,那雙眸子水色瀲滟,盈盈惜別。許陌白無暇多想他送他西府海棠是何意,凝視良久才接過花,道了聲珍重,策馬而去。走的那樣急,都都沒發現他這次沒有說早點回來,因此也沒有囑咐他等他回來。馬蹄濺想黃塵,剎時將吳蘇的白衣染滿黃塵,他也未拂拭,目送他消失在梨花深處,徒留滿陌雪白。良久,才折回私塾,一一澆灌花木后,收拾行裝出門,鎖都已鎖上了,到底不忍又打開,喟嘆一聲離去。半月后,洛陽城。洛陽牡丹開得正好,橙黃魏紫,姿態萬千。許陌白終得閑暇游走洛陽城,聽人們津津樂道的皆是新科狀元,夸他如何如何好相貌,跨馬游街之時,引得萬人空巷,女子們爭相獻花,于是十里長街,錦繡鋪地。許陌白禁不住嗤笑,友伴道:“你還真別笑,殿試之日你不在,那狀元郎我可是見過了,真真是個絕色美男子,比之潘宋也不為過。要說你我也是個頂個的俊秀,和他比起來就如螢火比之皓月了?!?/br>許陌白依舊淺笑搖頭:這世間有誰比得過他?若他來此,怕不傾國傾城?兩日后的瓊林宴,前屆探花郎許陌白自然也奉命參加,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穿了一身白纻衣,簡單的白玉簪束發,身姿頎秀,風渡瀟灑,不像官場摸打十年的政客,倒像初中舉的士子。瓊林宴在御花園舉行,為此司花局特意培植花木,是日花團錦簇,熱鬧非凡。他到的時候,見一群人正簇擁著著狀元郎簪花,他只見著背影,骨骼清奇,略顯單薄,倒像個少年,“瞧著有點像他?!痹S陌白想著,禁不住苦笑起來。這時狀元已折好花,轉過身來,許陌白看見他的臉,剎那只覺萬籟俱靜,天地失色,唯有他捧花含笑,花容相映。“狀元郎折的是西府海棠啊,我道以你品性,會喜歡蓮花呢?!辈恢嗑?,他才醒過神來,聽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蓮花太過高潔,并不適合此刻的我?!?/br>許陌白愣愣地看著他,“阿蘇?”原來他真的來到洛陽,應他披衣倒屐之約。“你和狀元郎認識???”友人問。圍在吳蘇身邊的人也看過來,“許大人與狀無郎相識?大人是咸和五年的狀元,兩人相識也算是佳話?!?/br>他正要說話,聽吳蘇道:“天下學子,誰人不識許陌白許大人?紫蘇自也不例外?!?/br>“紫蘇,原來吳紫蘇是你?!边B名字都變了,也難怪他沒有想到,想來那日不是他看錯,他真的來到洛陽,只是為何會參加科舉考試?官場并不適合他。年長的官員道:“老臣記得當年瓊林宴,許大人折的是蓮花,君子風度,皎潔清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