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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全都集中在科研領域,加在一起都不如陳律師一人頂用。“舅舅,”敏真小心翼翼地從房間里探出頭來,“你還可以去找那個孫叔叔?”“孫律師?”江雨生不禁搖頭苦笑,“不,他是顧家的家庭律師。他就算有心想幫,也不方便出手。我求上門,只有讓他為難的?!?/br>敏真苦惱地皺著眉頭。“顧叔叔不會有事?!苯晟哌^去,抹著小女孩柔軟的長發,“但是,有時候我想,他mama說的沒錯。他確實犯下了大錯,就應當承受犯錯的后果?!?/br>敏真說:“他是受了他爸爸的誤導?!?/br>“是啊?!苯晟f,“但是他終究是個成年人。他失去了自己的判斷,那就要自己承擔后果?!?/br>“他會坐牢嗎?”這個問題敏真如鯁在喉許久,終于問了出來。“應當不會這么嚴重?!苯晟陬^這么說,可愁眉依舊沒有舒展開,“只要錢在期限內還上,他就只是違反行業規定,而并未違法。檢察院就不會起訴他?!?/br>敏真板著嚴肅的小臉,說:“每個人都有可能犯錯。只要有挽回的余地,那就應該給人一次贖過再來的機會?!?/br>江雨生點頭,和孩子擁抱,從彼此身上索取對抗危機的力量。***一夜輾轉未眠,到了第二日,顧元卓果真還是沒有被放出來。看樣子,派出所是要關足他四十八個小時了。這時,江雨生接到了珠寶店經理的電話。經理的語氣十分怪異:“江先生,您在我們這里寄賣的寶石,我們恐怕不能代勞了?!?/br>江雨生心中咯噔一響。來了!幕后之人勢力竟然大到這個地步?“我們……嗯,”經理還是個熱心的好人,盡其所能地提醒,“我們想,也許別的珠寶店也很難接手,您明白嗎?”“我明白?!苯晟罩謾C的關節泛白。“您可以拿去蘇富比拍賣。就是時間上會比較久。但是,價錢會高許多……”江雨生掛了電話。“珠寶沒法脫手?”陳律師這種老人精,讀心術專業八級,瞥一眼便知根底。他揉著眉心如做眼保健cao,冥思苦想的模樣看在敏真眼中,好似正在破案的發福版毛利小五郎。“來勢兇猛呀!非要熬過限期,給元卓留個案底才罷休!真是奇怪。如果是顧衛東的仇人。他破產自殺這樣的倒霉結局,還不能讓對方拍手稱快,還非要毀掉他兒子?”江雨生坐在沙發里,俊秀蒼白的臉沒有表情,若有所思,似一尊漂亮的雕像。然后他又拿起了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孫哥,”他平靜地說,“我想釋出一部分股票?!?/br>電話里一陣噼里啪啦響,想必是孫律師嚇得跌落了什么東西。陳律師和敏真這一老一小動作整齊,全鼓著眼睛瞪著江雨生。來了!敏真心想。核武器終于要出手了!“那個……”孫律師清了清喉嚨,“怎么這么突然?”“我需要錢?!苯晟苯亓水?,“我記得郭家三少曾來問過?!?/br>這郭三,正是和郭孝文為了一條家族貨運線爭得如斗雞的郭家外室子。他的律師不止一次來接觸過孫律師,表示十分想收購江雨生手中的股權,能收多少收多少。“是,可他開價不算最高的?!?/br>江雨生說了一個數,正是顧元卓還欠這的尾款:“我只需要這么多,時限是今日以內?!?/br>“我幫你去問問?!睂O律師的聲音自那頭傳來,頗有些復雜。江雨生放下電話,目光掃過去,陳律師和敏真立刻如退潮沙灘上的螃蟹,悉悉索索縮了回去。而后陳律師又覺得不對勁,自己干嗎也要躲,于是又把腦袋扭了回去。“這么說,你決定出手了?”江雨生一旦做出了決定,仿佛卸下了千斤枷鎖,一身輕松。被愁緒和陰影統治了數日的面孔眼見亮了起來,被壓得下垂的線條都統統又抬升了回去。他眉宇舒展,氣沉如岳山,輕描淡寫道:“我打算購買點珠寶,給敏真做嫁妝,用股票套點現金罷了。有買有賣,正當交易。就算顧元卓站在這里,他也說不出什么不妥來?!?/br>陳律師深覺佩服,抖著腮幫子點了點頭。敏真依偎過去,摟住了舅舅的胳膊。江雨生也緊緊抱住了她。他們倆,還真說不清誰更加害怕一家人四分五裂。時間已快到中午,江雨生做主請陳律師下樓吃頓便飯。他們三人剛在一家粵菜館子里坐定,江雨生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是先前那位珠寶店的經理。這經理幾乎是用誠惶誠恐的語氣說:“江先生,您的珠寶還沒有賣吧?我們愿意收購!今日就能打款!”這劇情的發展脈絡簡直猶如野獸派畫家狂放奔騰的筆觸,令尋??纯腿鐗嬱F淵,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江雨生不禁警覺地問:“為什么?”聽得出經理在苦笑:“我也不過是地面跑腿的銷售人員,云端的變動,我哪里清楚。不過江先生放心,我以店家信譽擔保,銀貨兩訖,絕不使詐。如果你還愿意,請給個地址,我這就過來收貨?!?/br>這一瞬,江雨生飛快地作出了決策:“好,我把地址發過去,一個小時后見?!?/br>而后掛了電話,又撥通了孫律師。“孫哥,我不賣股票了?!?/br>“哎呀!”孫律師拍著大腿叫道。他的作派一貫儒雅,這下顯得有些浮夸。“我才給郭三少的律師通過電話,對方欣喜若狂,已經去匯報他少主了。你這下……”“全推我身上就是?!苯晟觳辉谝?,“就說我記恨郭三當年把我推到荷花池里,君子報仇來了?!?/br>孫律師在那頭哇哇叫,江雨生已收了線。陳律師嘖嘖,舀起一勺杏花豆腐放嘴里,砸吧道:“好戲連臺轉,還沒落場呢。小丫頭,別看了,趕緊吃飯。吃完了,我們去把你叔叔從大牢里贖出來?!?/br>對方看似一手遮天,然而陳律師也有他的鐵腕關系。一手交錢一手交人,當天傍晚,顧元卓終于被派出所放了出來。顧元卓走出派出所大門時,初冬的晚霞正把晴空染成瑰麗的粉紫色。大門正朝西開,他自陰暗的室內走到霞光之中,抬手遮著額頭。還是走前穿著的那身舊衣服,可面孔仿佛一夜之間成熟了數歲,有什么曾經沸騰喧嘩的東西,悄悄沉淀了下來。他蒼白,傾頹,雙眼深陷,帶著令人畏懼的戾氣。江雨生帶著敏真站在臺階下。四目相接,顧元卓一步步走下臺階,想去擁抱江雨生,可是又覺得有些別扭,手半抬不落,找不當合適的地方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