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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文錫在他背后喊道。“我?”傷兵終于不再生氣了,竟然有些心平氣和,“不記得了。誰還記得這個?!?/br>“姓什么?”“不記得啦!都說不記得啦!”薛文錫瞇著眼看他,覺得自己好像真是老了:“那你姓薛吧?!?/br>傷兵呵呵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笑完仍舊彎下腰去。半晌后他猛地直起身來,竟是摸到塊金表。他想要拿袖子去擦,結果仍然是越擦越臟,于是他不擦了,喃喃開口道:“今兒個運氣好啊,行吧,那就行吧?!?/br>轉身一瘸一拐地朝著薛文錫走去:“看我摸到個什么?”薛文錫看了看,笑兩聲,接過那塊表塞進傷兵的口袋,又拍兩下:“好好收著吧!我們走?!?/br>傷兵跟上來:“走去哪兒?”“那兒?!毖ξ腻a只往前走。“那兒是哪兒?”傷兵問問題從不期待回答,他因為自己荒誕,所以看別人也荒誕,如今真碰上了個荒誕的人,開始了這一段荒誕的緣,他便也不細想,就這么荒誕下去好了。然而這次薛文錫倒是認真回答了:“自然是跟我回去了,我提你當我的副官!怎么樣?”傷兵又愣了,口中喃喃:“副官……副官……”而后問他,“我是副官,你是什么?”“我?”薛文錫笑得不拘小節,“哈哈,大概是個團長吧?!?/br>“有團長這么大?那你到死人堆里翻什么煙頭,你就騙我吧!”傷兵瞎哼哼,“說我像你兒子也是騙我,但你騙我什么呢?我又沒什么好騙的?!?/br>薛文錫神秘地又不說話了,他領著傷兵一路走回自己的住處——這路潰兵的最高指揮處,自己的住處,一個簡陋的帳篷。說起來他本來真算不得什么團長,團長是關敖的上峰,關敖是他的上峰,他是個再小不過的芝麻小官,帶著不知哪里來的憤怒想要打日本人,打死日本人。然而關敖倒霉,安然坐在自己的大營里就被一炮轟死,死了連尸骨都沒有。團長也倒霉,當時就站在關敖旁邊。而薛文錫,因為遇見了故人,所以就這么迷迷糊糊機緣巧合地成了個團長。他寧愿自己不是。“先擦干凈你那一身灰!”薛文錫隨手挑揀了一塊干凈毛巾扔過去,傷兵接住了,開始擦臉擦脖子。沒過一會整條毛巾都擦成了黑色,傷兵的臉卻是白出來了,五官也顯出來了,果真是清秀干凈的小孩子,看來可能都沒過二十。薛文錫一屁股坐在自己床上,看著傷兵擦臉。他覺得這死氣沉沉的地方好像終于有了些生機。傷兵擦完臉,擦了下脖子,便提著毛巾站在原地不動了:“越擦越臟了?!?/br>薛文錫叫一個小兵接過他手里的毛巾去洗,在他耳邊悄聲道:“帶你去洗澡,你個上輩子積了德的?!?/br>傷兵的眼睛亮了,低低地嗯了一聲。薛文錫彎下身來,掀開他幾乎不成褲子的褲子,看了一下他的傷:“腿怎么了?”“被死我后面的人捅了一刀,沒藥治,好不了了?!?/br>“死你后面的?中國兵?”薛文錫頓了一頓。“嗯。他突然死了,倒在我身上,手里的刀就扎到我腿里,刀柄從他眼窩里扎進去,從后腦勺出來了?!?/br>薛文錫聽聞后猛地直起腰來:“你先去洗澡?!倍筠D身叫了一聲,“軍醫!軍醫呢?讓他趕緊滾過來!”作者有話要說:胡漢三又回來了。還有人嗎?第56章伍拾陸薛承福“薛承福?”薛文錫坐在床沿上,翹著個二郎腿,盯著洗完澡后干凈白嫩的傷兵微笑,仿佛對自己取的名字很是滿意,“你就叫薛承福?!?/br>薛承福得到了一條新拐杖,此刻正一瘸一拐地朝薛文錫走來:“愛怎么叫怎么叫,你現在就是老子的衣食父母了?!?/br>“老子的衣食父母?”薛文錫重復了一遍,哈哈笑兩聲,卻也不惱,只有趣地端詳著他,覺得自己撿了個寶。薛承福確實和靳云鶴一般年紀,洗干凈以后竟也白嫩得好看。他的臉是稚嫩的,五官清晰端正,此時眉眼含笑地看著薛文錫,與方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大相徑庭。“老子是爺爺的兒子。兒子過來,給爺爺做個伴?!毖ξ腻a拍拍自己身邊的空處,快活地說道。薛承福便真的走過來,一屁股在他邊上坐下,側頭看他。真好。他也覺得自己像是有個家了。兩人安安靜靜地靠了一會兒,薛文錫湊過鼻子,把臉埋在薛承福的頭發里,深深嗅了一通。“名字取得難聽點,災禍少一點?!毖ξ腻a在他耳邊低聲道,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他腦袋上虛虛撫摸著。薛承福低低笑了一聲:“嗯?!?/br>他很怕自己手重,失卻了分寸。此時面對這樣一顆自以為脆弱的腦袋,薛文錫突然覺出了一些手足無措。他想,自己從前對靳云鶴是那樣粗暴,他也許是會痛的吧。思及至此,他把頭抬起來,手也撤了回來。薛承福趁機一翻身趴在了床上,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薛文錫拿手撐起了身子,開始從上到下地打量起身前的人來。從滿頭亂發的腦袋到纖細瘦長的脖頸,再到一掐掌就能攬住的小細腰——那里微微地凹陷下去了。到最后看到圓滾滾翹起來的屁股,他咽了咽口水,繼續往下看去。心里沒有絲毫促狹之意,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掀了薛承福的褲子,想要看看那傷處。“嘶?!毖Τ懈M蝗坏刮豢跊鰵?,翻過身來。“疼?”薛文錫立即收了手。“不疼?!毖Τ懈u搖頭,轉身又趴了回去——他就是下意識地對那處腿傷敏感。“你以前的名字…”薛文錫轉了個話題,頓一頓,末了覺得他倒像個少爺,“應該挺好聽的?!?/br>薛承福懶洋洋地哼哼兩聲:“還行?!?/br>“為什么忘記了?”“想忘就忘了?!?/br>薛文錫哦了一聲,終于還是拍了拍他的屁股——方才想了很久,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