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4
就把余子蟾那茬事兒給忘得干干凈凈了。然后就是一屁股坐上軟墊子,低頭繼續公務。過了一會兒,耿森平一如既往地推門進來,面無表情地說道:“日領事館的田中小二郎昨天來了電話,四爺不在,我就接了?!?/br>“哦?”薛文錫抬起頭,幾乎不可察覺地皺了皺眉,“他說什么了?”“我以為四爺不會感興趣?!惫⑸阶叩窖ξ腻a身邊,“他說日本方面非常誠心地想要合作?!?/br>薛文錫鼻孔出氣哼了一聲:“是不怎么感興趣,你怎么說的?”“我沒說什么,決定還是得您做。但是我認為……”耿森平突然不說話了,薛文錫再次被迫抬起頭:“什么時候變得磨磨唧唧的,你認為什么?”“如果四爺不和日本人合作——這基本是一定的,那上海就很難待下去了,到時候整個薛家家業可能也要付之一炬?!?/br>“啊……”薛文錫仰起頭靠在椅背上,轉了一下,“薛家到我這里還有什么家業可言,再傳給我兒子,不餓死他就不錯了!家業可以沒有,合作免談!”而后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著他,“耿森平,你今天要是想探我口風,那我已經給你準話了。但是現在先別說我,你難道是那種賣國求榮的人?”耿森平露出一個類似于欣慰的笑容:“自然不是,只是想在四爺面前坦誠一點,這就是現在的局勢,已經容不得人多想了?!?/br>“好?!毖ξ腻a被他少見的笑容嚇了一跳,也不再多說了,揮揮手,“你出去吧?!?/br>耿森平面無表情地出去,像踩著刀子一樣回到了自己的地方。賣國求榮。薛文錫輕描淡寫地說出的這四個字,簡直像烙在自己身上一樣。可他不是賣國求榮??!他只是求愛,僅此而已。并且日本人想要建立偽政府,那早晚會有人做這個差事,不是他就是別人,若是真叫那賣國求榮的小人一朝得勢,為非作歹,又會比自己好到哪里去?耿森平心中艱澀,但并沒有改變主意的打算。他抬頭看了看這個地方,心想,這里,他當牛做馬多年的地方,就要變成自己的了。此時的薛文錫,正是坐在辦公室又點了支煙,愜意地吞云吐霧,并不知道這天啊,竟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變得快。英租界內正是一片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之勢,然而歌舞升平日夜不斷。中國的大多百姓卻沒有那么好運,橫尸街頭妻離子散,早已是人間常態。遠處的余家,在得知噩耗之后度過了與所有人一樣要度過的一個夜晚,只是這一夜晚,卻是見證了余家傾頹的一個夜晚。本來要說傾頹,余家也并沒有什么好傾頹的,畢竟家境潦倒,再怎么樣也無法壞下去了??赡菢右环莨ぷ鲗τ谀菢右粯右讶黄D難的家庭來說,卻幾乎是所有希望。噩耗一到,余子蟾就從床上挺尸般坐起,而后捋著已經斑白的枯草般的胡子在屋內不停踱步,喃喃自語怎么辦怎么辦。余媽嚇得只敢站在一邊,不敢說話也不敢動。余紳當時心里就有種不好的預感,看著看著,雖是沒有預兆,不自覺的時候右眼就滾下一大顆淚。果然并沒有過多久,余子蟾就又躺回了床上,這一躺,他就再也沒起來,與之前好轉的氣色不同,這次病倒,他就已然行將就木,怕是再也難以好轉了。余媽一直捂著嘴,就怕心里那些滿滿的擔憂被自己哭出來,她不忍再看,而是換上一套好衣裳,帶上錢,連夜要去租界里的報社找人求情。余紳在一旁不言不語的看著,默然應了余媽的所有囑咐,心中突然有種巨大的悲涼席卷而來,像山一樣壓在自己身上。他想,這就是我的家。第27章貳拾柒無法回頭余紳突然想到和薛覃霈吵架那天。本來一切都是很好的,他們兩個人重新回到那久違的一同玩耍的歲月,他有多喜歡,怕是連自己都說不清。余紳不知道薛覃霈能不能理解自己心里的喜歡,可他知道薛覃霈一定不會理解自己決心遠離他的決定。薛覃霈那樣的人,從小就習慣擁有,他什么都有,所以什么都不缺,也無法忍受自己不能擁有,他想,若是自己真的從此離去再不和他聯系了,那他一定會氣得大發雷霆吧。不管他會不會氣得滿世界找他,這點余紳從不敢奢望,他都一定會生氣的??墒撬粫靼?,像自己這樣的人,一輩子都做不到任性。能像現在這樣出國留學,已經是他所能想到最好的可能了。從前他有多大野心,現在他就有多少謙卑。站在薛覃霈的身邊,一路走過的聲色犬馬,教會他不要奢求。而最最好的可能就是,他在地球那頭,知道薛覃霈在這個上海的所有人生,他們無法在一起,是距離隔開了他們,但是他們也不會永遠丟失彼此。如果可以的話。因此他幾乎是急迫地想要回到英國,他怕再繼續待下去,就再也瞞不住那樣幼稚的喜歡了。然而薛覃霈還是生氣了。他記得那張英俊的臉上瞬間露出的不可置信的表情,嘴唇近乎顫抖著說出不要走三個字。他記得那天薛家客廳的眾多燈泡中,有一個閃了閃然后壞了,整個大廳的光線都有些昏暗?;璋档臒艄庀?,薛覃霈急迫得一把抓住了余紳的手。“告訴我?!毖︸粗嗉?,兩道長眉糾結在一起,“你心里都在想什么,全都告訴我好不好!”余紳別開頭,輕微地搖搖頭:“我只是想上學。你不想并不代表我也不想?!?/br>薛覃霈這才頓了一頓,手指松了下來,語氣也不再那么尖銳:“我想,我也想,我可以去上學,我們一起去吧?!?/br>余紳搖搖頭:“不會的,薛……你爸他不會答應的。你要留在這里?!?/br>“不會的,哪有這么多問題,只要我想去不就行了?”余紳幾乎快要哭出來了,他幾乎就要大吼出來“不,我不想走,我喜歡你??!”他邊這么想著,邊往后退,然后避開薛覃霈的眼神。然而那句話還是被說了出來,被另一個人,被那一個似乎永遠不會說出這句話的人。“不要走,余紳!”薛覃霈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