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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么?” 沈峯說:“希望沒讓您失望?!?/br> “今天這些事,我只同你說,你記住了,就該知道,要怎么做?!?/br> 他點頭,只一下,眼神就夠沉。 “我與尹鬼婆認識那會兒,我們都還年輕——” 醫婆在外頭打工并不順利,過年的時候就收拾包袱回家了。在家里更沒有出路,除了務農就是刺繡,她是有些不甘的。某天在山里造林,遇上了尹鬼婆。 她在除草,感覺腿肚被咬了一下,往后看,就見到了尹鬼婆。手里掐著一只爛步騰(音譯,苗山某種毒蛇),尾巴正絞著胳膊,她嚇得瞪大了眼。 附近的山頭都是歸屬寨子的,眼前的尹鬼婆,她沒見過,是生面孔。 尹鬼婆把蛇三兩下塞進醬缸,扔進背后的竹筐里。用鐮刀割下一縷長發,綁在她腿肚上方,然后給她吸走毒液,又在竹筐里翻找,扯出一節樹根,扒開了就嚼,嚼碎了敷在傷口處,再用大葉片罩住,扯邊上的蒲草綁住。 她怔怔看著,尹鬼婆忙完,也不說話,背上竹筐就走了,四處看,像在尋覓什么。 后來她就勤上山,時常碰到尹鬼婆,她一直跟著她,最后終于求得,她教她醫術。尹鬼婆教她醫術,她把外面的世界,講給尹鬼婆聽。 她也慢慢知道,尹鬼婆是山坳里,生苗寨子里的人,還是鬼婆的后人,但她不怕,她甚至說要教她下蠱,而她膽小,沒敢求教。 后來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兩人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 她在自己的寨子里開起了藥館子,別人問起師傅,她只說是高人。她時常打聽尹鬼婆的消息,知道她因為與外界交往,完全被寨子孤立。 知道她有一個外孫女,叫尹桑。女兒女婿不知所蹤。 一直到她死,也只有尹桑為她送終。 “當時我偷偷,翻過山坳,到了生苗寨子里,卻也只見到尸體了,”醫婆說,“寨子里沒人肯去幫忙,桑桑按照尹鬼婆臨終所托,用蟲油,澆濕遺體,點了火,她都沒有哭?!?/br> 她就看著火苗吞噬尹鬼婆扭曲的臉。 沈峯好像看到了火光里,尹桑稚嫩的臉,和固執堅毅的眼神。 “后來呢?”他問,聲音有些渾濁。 第18章 已替換 醫婆嘆了口氣,“我把她帶出來了?!?/br> 尹鬼婆雖是個生苗寨子里的蠱婆,卻是很有大觀的人,山里人死后,都土葬,沒有人知道“火化”是更合理的處理辦法,尹鬼婆卻知道。 寨子不與外族交往,而她,與外頭的漢子,生了女兒,她的女兒,又嫁給了外頭的熟苗人,她還鼓勵女兒女婿外出去給漢人打工,送尹桑去上學。 這在寨子里,都是要收到懲罰的,但沒人敢懲罰尹鬼婆。最終,村里把她當外族人,不管不顧,也不交往。尹桑在上學前,就沒和尹鬼婆之外的人說過話。 “說起來也是我對不住桑桑,把她接過來,卻不能撫養她?!?/br> 她家里人反對,甚至以死相逼,正爭執不下,伊妹就出現了。她說要撫養尹桑。伊妹也是從生苗寨子里逃出來的,一個人也孤獨。 “伊妹沒什么收入,務農的人,吃口飯容易,但是桑桑要上學,這就很難,桑桑懂事,能省就省,每次伊妹送她去村口搭車,等車拐彎不見人了,她就下車,走路去學校,省幾毛錢車費?!?/br> 沈峯低著頭,想起今天從鎮上過來,將近二十里路,當時還是,坑坑洼洼的山路吧? “我們都看得出桑桑是可造之材,不能埋沒在這山里,好在最后,終究是走出去了,可這一路多不容易,我不多說,你要明白?!?/br> 鎮上的破中學,老師cao著混合苗話、桂柳話的普通話,一個人教授語文數學英語全科,沒有一樣教得明白。尹桑卻還是很用功,成績甩第二名好幾條街??梢矝]有什么用,如果不能到縣城去念書,那么結局一樣是——卷鋪蓋,上廣東打工。 “講完了,”醫婆說,“給你喝的,是祛濕毒的藥罷了,我們這濕氣重,你看起來如常,回去就要生病?!?/br> 她拍拍失神的他。 “謝謝?!彼f。 樓上有人來找醫婆拿藥,聽見吆喝聲,她趕忙就上樓了。臨走前叫尹桑,“桑桑啊,該回去了,伊妹要著急了?!?/br> 尹桑聽到,應了聲。跪久了,膝蓋酸疼,不比小時候了。 她撐著腰往外走,見沈峯坐在灶邊,手支著腦袋,脊背僵直,她喊:“哎!” 沒反應,湊近了彎腰看,沈峯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沈峯?嚇傻了?” 沒聽到回應,還未反應過來,沈峯“嗖”地一聲站起來,把她扯進懷里,摟得緊緊的,頭埋在頸脖間,越鉆越深。她下意識推了推。 “你什么時候才可以柔軟一些?!?/br> 他忽然說。 尹桑不動了。她大概知道,他都聽了些什么了。 她說:“ 沈峯,在去你們沈家之前,我就是這樣的人了,與你無關?!?/br> 她一直是這樣,不是任何人的過錯,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與救贖。 好久,她感覺頸脖一涼,他溫熱的唇落在頸側。 聽見他說:“我不叫哎,你好好叫?!?/br> “......” 敢情她會錯意了? “你今天是不是有......”病。 抱怨聲沒進他唇腔里,他堵了她的嘴。 尹桑感覺這個吻與以往明顯不同,她甚至知道,自己的反應也有所不同。 她稱不上閱人無數,但從小到大,相處過的人,身份跨度大,階級鮮明——沈家周邊的達官貴胄、自命清高的文化人、笑里藏刀的公司白領、學校里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山坳里蒙昧無知的刁蠻潑婦...... 當然也有美好的人,且占多數。 她曾在書中寫—— 人生中遇到的人里,美好之人占大部分,但似乎,大部分人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對付那小部分的不美好的人了。我不是這大部分人。 正因為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她明白人的差異性能夠有多大,腦回路、價值觀能有多大的差異,而每個人的精力是多么有限,你永遠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