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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汗漬,由于他的靠近,黝黑的眸子如同湖水般,蕩起層層的漣漪。顏硯不覺瞧得愣神,停下了動作。對方純男性的氣息帶著些許的汗味撲面而來,那雙向來有些漫不經心的眼睛,就這樣定定的看著他。符錦沒由來的心里一慌,偏過頭側開了對方的視線。晚風夾雜著濕氣,從百子湖面徐徐的吹過來,太陽的余暉漸漸散盡,完全沉入西山之下。天黑了。“回去?”長久的沉默后,顏硯突然出聲道。符錦自然沒有異議,于是兩人騎上馬,往城內走去。臨近城門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身后傳來,一個滿臉塵土的士兵,一手高舉著令牌,一邊疾呼:“速速開門,邊關告急!”戰爭,爆發了。寧王和廉王二人踏進侯府的時候,之嵐正在安排下人收拾行李。他拉住忙得團團轉的之嵐問:“你們將軍呢?”“書房里!”之嵐從百忙中抬起頭,瞅了他一眼,一邊指揮著一個下人將大衣放進箱子里,一邊道。明亮的書房里,巨大的大雍疆域圖懸掛于墻上,上面用極細的筆,勾勒出邊疆一帶的山川河流,一人站立于地圖前,手里拿著一只朱筆,將其中的幾處地方特別圈了起來。顏硯端坐于書桌前,手里拿著一份信,正在細細研讀。他看見兩人進來,沒有起身,對二人隨意點了點頭:“寧王,廉王?!?/br>二人見他神色平靜,毫無大敵壓迫的緊迫感,于是受他感染,進門前的緊張緩解了幾分。“邊關告急,蒙古人打過來了!”寧王開門見山道,“賀將軍可有什么退敵對策?”顏硯伸出手指,對著寧王晃了晃:“稍安勿躁?!闭f話間,他將信的最后一部分看完,然后遞給站在地圖前,背對著三人的人:“你怎么看?”那人聽見顏硯的問話,轉過身來,眼神黝黑、眉目疏朗,正是符錦。“誘之以利、遠交近攻、釜底抽薪、各個擊破?!狈\不緊不慢地吐出幾個詞。顏硯眼睛一亮,擊掌道:“正合我意!”獨留寧廉二王面面相覷,滿頭霧水道:“什么意思?”符錦往左走了一步,將墻上的地圖露了出來。顏硯站起身,用食指指著地圖上被符錦圈起來的一處,道:“看這里?!?/br>寧廉二王忙湊上前,看去。“這兒是大雍邊境最大的草原——蒙科爾草原,是蒙古人的大本營。這里的大部分地區的土壤適合牧草生長,而且地勢開闊,有利于行動敏捷的騎兵的訓練。因此蒙古人的騎兵非常厲害。但大雍卻沒有這種先天優勢,再加上重視不夠,在騎兵這一塊,是遠遠不及蒙古人的?!鳖伋幹钢鴪A圈中的一大片片空白道,“而這里,”他指尖一轉,指向離這里不遠的另一個紅圈:“是大漠與草原的邊緣地帶,居住著一群韃靼人。由于生存的環境惡劣,韃靼人幾乎全民尚武,天性兇殘而好斗?!?/br>“再看這里,”他指尖劃過地圖上一條狹長的地帶,“這是達瓦江,順著達瓦江往上,是蒙古人的地方,往下,則是韃靼人的地方。沿著達瓦江這一帶,水土肥沃,十分適合于放牧。為了爭奪地盤,兩族人常常發生沖突?!?/br>“賀將軍的意思是,與韃靼人結盟,一同對付蒙古人?”廉王想了想道,“但如果‘前驅狼后進虎’將蒙古人趕走了,韃靼人不走了怎么辦?”顏硯肯定道:“蒙古軍撤退后,韃靼人一定會跟著撤退?!?/br>“為何?”寧王插嘴道。“因為到時正值三四月份,是草原上最適合放牧的時候。韃靼的現任可汗,守成有余,進取不足,且目光短淺、唯利是圖。為己為利,韃靼人絕不會將達瓦江拱手送于蒙古人?!狈\緩緩道。“不錯?!鳖伋廃c頭,他又指了指桌子上的信,接著道:“而蒙古人之所以選擇臨近年關的時候攻打大雍,除了為獲得過冬的物資糧食外。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老可汗死了?!?/br>他的嘴角掛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但死之前,卻沒有留下任何的遺書,確定下任繼承人,導致蒙古的三個王子為汗位爭斗不停,直到三天前,從暫時達成約定,當著王族眾人的面,定下起誓,誰先攻入大雍,誰就是下任繼承人?!?/br>“那釜底抽薪又作何解釋?”廉王問道。顏硯的眼底閃過一絲精光:“除了三個成年的王子之外,蒙古還有一個小王子。據說是老可汗生前一個十分寵愛的妃子生的,這位妃子生下兒子后就難產去世了。老可汗因愛生恨,對這位害死生母的小王子不理不睬。但掌握著蒙古三分之一兵權的左賢王,卻似乎十分喜愛這位小王子?!?/br>“你是說,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正是如此,”顏硯道,“那位左賢王曾讓人給黃懷士帶了封信,委婉的表示,如果大雍能夠幫助小王子奪得汗位,他愿意代替新可汗,接受大雍的冊封?!?/br>沿著街道往西走,穿過兩條街,再經過兩條巷子,就到了位于京城西南角的鼎元山。被用來幽禁宗室罪人的元安宮,就處于鼎元山上。此時邊關告急,京城里的百姓頓時變得惶惶不可終日起來,年關的喜悅被戰爭沖淡,家家戶戶緊閉房門,足不出戶。因此一路行來,顏硯幾乎連一個人也沒見著。人煙稀少的鼎元山,在這深冬時節,顯得格外冷清。一眼望去,黑乎乎的巖石□□在地表之外,山上樹木稀少,草色枯黃,連山間小道,也因為缺少人煙,變得模糊不清。顏硯獨自一人,沿著山道緩緩地走著。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符錦已于三日前,押送糧草去了邊關。其實以符錦的身份,就算情況緊急,他也實屬沒必要親自動身。更何況他是個文官,從京城到邊關路途遙遠,一路車馬勞頓,連一般的武將都累得夠嗆,更何況一介書生?但他主意已決,任憑別人如何勸說,也毫不動搖。顏硯想起那日商議好對策后,符錦對他說得話:“很早就想跟你并肩作戰,此次得以一償心愿?!?/br>于是,顏硯什么勸說的話,也說不出口了。這是賀之靖欠符錦的一個承諾,哪怕他不是真正的賀之靖,也容不得他不償還。三日前的清晨里,他站在城樓上,目送著符錦的身影漸行漸遠,心里突然生出一種說不清的恍惚感。轉過身的時候,正好看見劉管家想哭不敢哭的表情,顏硯大笑著拍拍劉管家的肩膀:“劉伯放心,就算我死了,也會讓他活著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