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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道:“姑姑安好?” 桂旗忙道:“托君侯的福,一切都好?!蓖A送?,又關切道,“奴婢聽說君侯受了重傷,今日見到君侯無恙,奴婢得回去給菩薩磕頭?!?/br> 我笑道:“多謝姑姑掛念?!惫鹌祀p唇一動,似是有話要說。然而慧珠在旁,終是不便開言,只得躬身退了下去。 忽聽內官在外高聲唱道:“皇太后回宮——”我連忙起身,跪在椒房殿外迎接。柔桑滿臉疲憊之色,先在椒房殿受了大禮。禮畢更衣,依舊回東偏殿閑坐。她一身牙白鳳紋廣袖交領長衣,衣襟袖口以淡橘色絲線滾邊。散了高聳繁復的發髻,只以一根紅檀木長簪松松綰住,垂下大半長發。因洗去了胭脂,面色稍顯蒼白,眉間隱有愁瀾。 柔桑歪在鳳榻上,以左手支額,似是不堪承受腦中的種種沉重與紛亂:“整日在朝上正襟危坐,悶也悶死了。我一回來,便只想躺著。玉機jiejie別見怪?!?/br> 我忙道:“微臣不敢?!?/br> 柔桑一面啜著參茶,一面笑道:“我有好些時候沒有見到玉機jiejie了,當真想念得緊。加上政事煩瑣,我有些應付不來,就更盼著玉機jiejie能進宮來指點一番?!?/br> 我伏地叩首:“微臣向日疾篤,未能入宮叩拜梓宮,更未能恭送梓宮赴山陵,直至今日才得入宮請皇太后圣安,實是罪該萬死。請皇太后降罪?!?/br> 柔桑忙向慧珠道:“快扶玉機jiejie起來?!庇窒蛭业?,“玉機jiejie何必請罪?這都是華陽的錯,與玉機jiejie無干。我聽御醫說,這一劍著實是深,jiejie傷了心脈,昏迷多日。多少名醫日夜不離,這才救回jiejie的性命。jiejie的身子都好了么?” 我感激道:“承蒙皇太后遣御醫醫治,微臣已然痊愈。只是不想病了這么十幾日,先帝就……”說罷自袖中抽出帕子,低了頭只管拭淚。 柔桑的悲傷高貴而矜持:“陸邢二家已斬首棄市,華陽——庶人高氏與邢氏冀望非分,行大逆之事,也將伏誅。先帝九泉之下,亦當瞑目。還請玉機jiejie不要太傷心,保重身體為上?!?/br> 我忍下心頭的恨意,恭敬道:“微臣遵旨?!?/br> 柔桑低頭飲茶。哀色如星光稀薄,眉目間有失神的柔情??傆幸唤z甜蜜縈繞在她心頭,于我卻是摧肝瀝膽的毒藥。我冷眼看著,心頭幾乎沁出血來。 柔桑好一會兒才收回神思,向我笑道:“我今日喚jiejie進宮,就是為了讓jiejie親耳聽見高氏在掖庭獄伏誅的好消息。jiejie聽過,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br> 我欠身道:“多謝太后。高氏與邢氏既已是庶人,不知太后將如何處置?濮陽郡王又當如何?” 柔桑笑道:“既廢為庶人,本該與陸邢兩家一道棄市。只是念及高氏是太宗的骨血,邢氏是太宗的妃嬪,便令她二人自行了斷,留一全尸。至于濮陽郡王,他才只十歲,便降為樅陽侯,出京就國,也就罷了?!?/br> 昱貴太妃邢茜儀原本武功高強,本可以像她的師尊一般,投身于宮墻之外。之所以甘心就死,大約是為了換取愛子的一線生機。粲英宮殘月如鉤,靜靜地看著啟春與邢茜儀劍指相向。十五年前,勝負已分。 我心不在焉道:“皇太后仁慈?!?/br> 柔桑道:“當年太宗未立太子時,高氏還曾進讒言,請太宗立濮陽郡王為太子,萬萬不可立先帝。先帝仁慈,雖早知此事,卻不予追究。不想高氏與邢氏不思先帝恩德,多年來篡逆之心不死,竟釀成今日大禍!實在該死?!闭f罷捻著發梢,垂眸冷笑,“她要做第二個鄂邑蓋長公主[69],我成全她便是?!?/br> 華陽的死并不能為我帶來一絲甘心快意,我默然聽著,仿佛在聽一樁與自己無干的生死。末了只敷衍道:“皇太后英明?!?/br> 柔桑似是察覺我情緒不高:“元兇伏誅,jiejie似乎并不高興?!?/br> 我胸中盡是冷郁之氣:“便是將高氏與邢氏碎尸萬段,先帝也不能復生。殺人之事,并沒有什么值得高興的?!?/br> 這話已是極不客氣。柔桑的目光微微瑟縮,這才驚覺自己的得意與失態,連忙轉了話題道:“玉機jiejie,你進宮來幫我好不好?” 我一怔:“微臣愚鈍……” 柔桑道:“母后臨朝,女主稱制,看似風光,實則險峻。玉機jiejie曾為太宗皇帝理政,清正之名素著,又有干吏之能。若能入宮,不但可助我打理朝政,還可以像小時候一般,總陪著我。不是一舉兩得么?” 我頓時了然。信王府的女醫不過數日未曾見我,高旸和啟春便迫不及待要將我拘入宮中么?我病成那般模樣,他們依然不肯放松,倒也瞧得起我。我推辭道:“若論理政的女官,封女典歷任兩朝,未聞錯失,為太宗皇帝與先帝稱道。況且微臣自從受傷,身子已大不如前。承太后青眼,微臣愧不敢當?!?/br> 柔桑微笑道:“封女典固然是好,可她昨日已上表辭官,我也準了?!?/br> 我先是吃了一驚,轉念一想,宮中頗多變故,封羽又告老還鄉,封若水若不辭官侍父,倒是不孝了。只是連封若水都走了,這皇城越發是個死城了?!疤蟠罂尚绿暨x一些官宦小姐入宮……” 柔桑忙道:“官宦小姐雖多,臨時挑上來的卻不好用。有才德的人雖多,我卻只信玉機jiejie?!闭f著扁起嘴,兩眼彎成了月亮,“好jiejie,你就入宮來幫我一幫,好不好?” 柔桑與朱云在一起,或許讓她覺得我更加親近。堂堂皇太后,竟不憚露出小時候撒嬌的神情。然而我卻只覺陌生。她不再是我自幼服侍的柔??h主,朱云也不再是我的弟弟。我低了頭,沉吟道:“這……” 柔桑又道:“我知道jiejie身子不好,也不忍jiejie太辛苦。那便這樣,我挑幾個女官上來,玉機jiejie教她們看奏疏寫奏疏。教會了她們,玉機jiejie便可出宮去了。時間嘛,便以三個月為限。玉機jiejie還住在漱玉齋中,省得奔波。其實有御醫照拂,jiejie的身子也好得快些。不知jiejie意下如何?” 柔桑想得周到,太后的旨意無可推脫。我只得起身領命:“微臣遵旨?!?/br> 柔桑笑道:“其實朝中大事都由蘇大人和信王拿主意,我不過是循例知道一下罷了,需要我決斷的事更是少之又少。jiejie還是以養病為先,閑時稍加指點便好?!蔽覒?。柔桑立刻向慧珠道:“將漱玉齋收拾出來,一應用度都要最好的,還要多派人去服侍?!被壑樾χ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