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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得這樣早,陛下還沒上朝呢?!?/br> 易珠微笑道:“我為何出來得早,jiejie難道不知?若不知,也不會站在這里等我了。況且若讓jiejie久等,著了風寒,豈非我的不是?” 我嘆道:“meimei當真狠心,宮中多年相伴,便不準我送一送么?若我來得稍遲,豈不是錯過了?” 易珠含淚道:“昨日昱貴妃和婉妃jiejie都說要來送我,我不愿娘們哭哭啼啼的,所以早些出來。想不到jiejie比我來得更早?!闭f罷低了頭。 我攜起她的手,垂眸嘆息:“meimei連我也要避開么?” 易珠忙道:“jiejie整日忙于朝政,還要旦夕舉哀,實在辛苦。meimei不忍——” 我嘆道:“meimei太見外了。meimei出宮,我若不能送一送,豈不枉顧這么多年的情義?” 易珠哽咽:“多謝jiejie?!?/br> “meimei是于國有功的人,論理應該載譽出宮。只是meimei是大行皇帝的妃嬪,出宮不好加譽,實在委屈meimei了。meimei放心,等過些日子,朝局安定了,陛下一定會封meimei一個爵位的?!?/br> 易珠忙道:“今生能活著走出這皇城,已是知足。jiejie不必為我費心?!?/br> 我握緊了她的手,微笑道:“并不是我費心。你我姐妹多年,有些話我便直說了。meimei的父兄現不在京中,恐怕meimei出宮后,度日艱難。若有爵位,哪怕只是一個虛爵,也會好得多。封賞meimei,是陛下的恩澤,更是先帝的遺愿。meimei有了爵位和俸祿,也能孝敬母親,撫養弟妹了。以meimei的能為,史家恢復舊觀,指日可待?!?/br> 易珠先是感慨,進而好奇:“大行皇帝竟有此遺命?怎么我卻不知?” 我忙道:“這是密詔,只有陛下一人知道?!?/br> 易珠一怔,遲緩地哦了一聲,眸中仍有疑色:“好,那我便等著jiejie的好消息?!?/br> 我忙以別話岔開:“不知meimei出宮后,有何打算?” 易珠道:“不過是照料母親,安心等候父兄赦回京來?!?/br> 我微笑道:“meimei有沒有想過再嫁?” 易珠一愕:“再嫁?” 我笑道:“難道meimei還不明白么?先帝之所以遣meimei出宮,就是不忍心meimei在宮中蹉跎一生。meimei應該再嫁?!?/br> 易珠嘆道:“我不知道。一切聽父母之命吧?!?/br> 我懇切道:“初嫁從父母,再嫁由自己。似meimei這般人才,我盼望meimei能得一個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白頭到老?!?/br> 易珠甚是感動,忍不住別過頭去拭去淚水:“談何容易,實是不能強求?!庇置銖娦Φ?,“倒是jiejie,jiejie于陛下有教導之恩、定策之功,正可留在宮中,必然大有一番作為。jiejie還是想出宮去么?” 我嘆道:“‘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滿而不溢,所以長守富也?!痆3]玉機微賤福薄,如今這樣便算極高極滿了,再下去,還能怎樣呢?” 易珠道:“只怕陛下不放jiejie出宮去?!?/br> 我笑道:“有什么不放的,這宮里,這國家,又不是離了誰便不能度日。還記得我和meimei的約定么?meimei可要等著我?!?/br> 易珠反握住我的雙手,篤定道:“好,我在外面等著jiejie?!?/br> 天色青白,南面遠遠傳來奉先殿久違的鐘鳴。晨霧散去,飛鳥離巢。新的一日,新的時代,愈加明晰。我和易珠并肩而立,默默聽罷二十四聲鐘鳴。易珠微微一笑:“新帝上朝了?!闭f罷退步行禮作別,“請jiejie代我向昱貴妃和婉妃jiejie作別,易珠告辭?!?/br> 我和綠萼目送她主仆三人在玄武門外登車。易珠掀開車簾,向宮內張望片刻,又環視宮墻角樓,淚珠滾滾而落。在這宮墻之中,從不少青云之志和驚世謀略,所缺唯有真情與自由。這自由,高思諺不吝償還給她了,多少也算有幾分真情吧。 回到漱玉齋,坐在鏡前卸了釵環,預備補眠。綠萼一面摸著發髻下的銀針,一面好奇道:“奴婢早就想問姑娘了,姑娘是如何知道史姑娘那么早就出宮去?” 天已大亮,漱玉齋的丫頭們才剛剛起身,許多人都不知道剛才我出去過。趁綠萼鋪床的工夫,我散了頭發,自站在窗前,就著天光,側頭尋找發梢中的銀絲:“易珠心高氣傲,怎么肯在人多的時候出宮,讓無知之徒恥笑?何況,玉樞也就罷了,昱貴妃素來淡薄,少與妃嬪往來,卻不過人情來送一送,于易珠又有什么趣味?不如清清靜靜的早些出宮罷了?!?/br> 綠萼嘆道:“史姑娘也太較真,便是送一送又有何妨?” 我拈起幾絲白發:“易珠的性子就是真,也就是因為這真性情,才能讓先帝由冷淡轉而寵愛?!闭f著對著菱花鏡將銀發藏好,半邊臉在晨光中顯得蒼白而迷惘,“比起易珠,我是大大不如了?!?/br> 綠萼道:“她是妃嬪,姑娘是女官,怎能一樣?若當年姑娘也肯做貴妃,也許芳馨姑姑就……”說起芳馨,她不禁出神,指尖被新灌的湯婆子燙得微紅,手一縮,輕輕在唇邊吹著。 易珠不同于我,她便是“陷害”誰也是光明正大的。我忙坐到床邊,把綠萼guntang的指尖放在冰冷的手心里握著:“都是我不好,我害了姑姑?!?/br> 手心一空,綠萼忙跪了下來:“姑娘恕罪,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是說——” 我笑著拉她起身,坐在我身邊:“我知道你沒有這個意思?!?/br> 綠萼道:“那大行皇帝的密詔……真的有此遺命么?” 我微笑道:“大行皇帝并沒有這樣的密詔,但我一定會向陛下求一個爵位給易珠的。這是大昭欠她的,該償還給她?!?/br> 這一覺直睡到巳初才醒來。一睜眼,但見窗紙大亮,坐到妝臺前,鏡中明晃晃地照出一張新顏。綰了頭發,披了衣裳,啟窗向外望去。只見丫頭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說笑。開了門,整個漱玉齋從里到外都在喁喁嗡嗡,不知在議論些什么。寂靜多日的漱玉齋終于有了一絲活氣。直到此刻,我才覺出些新朝的意味。 正在好奇時,綠萼笑吟吟地走上樓,見寢室的門開了,不禁笑道:“姑娘醒了也不喚人?!闭f罷招呼樓下的丫頭們端水,又扶我坐在妝臺前。 綠萼的纖指掠過一排篦子和梳子,輕盈似玉樞的舞步。我自鏡中見她目有喜色,唇角含笑,便笑問:“什么事這樣高興?外面都在議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