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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玉機jiejie快起來?!蔽乙娝粠Я艘粋€心腹小宮女,不覺詫異道:“殿下光降,微臣未及迎接,甚是失禮。殿下沒有帶嬤嬤來么?” 華陽指著她身邊十來歲的小宮女道:“孤帶了小玲子來?!?/br> 我頓時醒悟:“殿下定又是悄悄溜出來的?!闭f罷看一眼芳馨,芳馨躬身退了出去。 綠萼請華陽自往榻上坐了。華陽笑道:“永和宮里亂成一團,誰耐煩聽兩個娃娃哭?” 我微笑道:“殿下這樣出來,昱妃娘娘該著急了?!?/br> 華陽哼了一聲道:“她又不是孤的母后,由她去急好了。她若不耐煩,孤還不想在永和宮住下去呢?!闭f罷拾起榻上的書,笑道,“是,孤最喜歡他的詩了,尤其是。任俠尚性,義氣為先,千金一諾,山岳為輕?!?/br> 我親自奉了茶,笑道:“殿下記得很清楚呢?!?/br> 華陽笑道:“玉機jiejie最喜歡哪一首?” 我淡淡一笑道:“?!盵113] 華陽皺眉道:“玉機jiejie怎么喜歡閨怨詩?” 我笑問:“殿下還記得么?”華陽搖了搖頭。我曼聲道:“‘東流不作西歸水,落花辭條羞故林?!駲C最喜歡這一句,最有風骨?!?/br> 華陽道:“再有風骨也是閨怨,孤不喜歡。孤長大了,也要出宮去當個俠客,絕不要困在宮里怨這怨那的?!?/br> 我頓時失笑。華陽尚且年少,怎懂得卓文君“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的毅然決然?我也不欲多說,只問道:“殿下怎么想起到漱玉齋來?” 華陽笑道:“玉機jiejie不通。孤不來漱玉齋,還能去哪里?孤不能去尋皇祖母和父皇,也不能去尋穎妃和婉妃,二哥又病著,孤只能來這里。聽說玉機jiejie前些日子遇刺受驚,現在都好了么?” 我欠身道:“多謝殿下想著,玉機好多了?!?/br> 華陽好奇道:“他們說是舅舅派出的刺客?” 我一怔,這才想起華陽公主的舅舅就是后將軍陸愚卿。復又一驚,道:“此話殿下從何處聽來?” 華陽道:“孤問小簡的。究竟是不是舅舅?” 我搖了搖頭道:“施大人和鄭大人還在查,一切尚未可知。殿下萬不可胡亂聽信人言?!?/br> 華陽道:“如果是舅舅做的,孤去和父皇說,請父皇狠狠治罪?!?/br> 我愕然,“這是為何?” 華陽道:“雇兇行刺,于法不容,自然要秉公查辦。即便是因為舅舅懷疑jiejie氣死了母后,也不當動用私刑。都這樣,父皇還如何治理天下?” 我笑道:“殿下一時說要遵王法,一時說要出宮做俠客。殊不知俠以武亂禁,殿下不是自相矛盾么?” 華陽頓時語塞,想了想道:“唔……誰不守王法,殘虐百姓,孤就讓他嘗嘗孤手中的三尺劍!” 我和綠萼頓時笑了起來。我又感激又慚愧,道:“殿下何故對微臣這樣好?” 華陽道:“母后說,玉機jiejie最聰明最能干,要多多親近。還有,jiejie沒有嫁給父皇,所以孤喜歡?!?/br> 我一怔,愈加慚愧:“鄰哉鄰哉,言慎所近。其朋其朋,言慎所與?!盵]復又冷冷一笑,“微臣如何敢當?” 就這樣坐著讀書飲茶,偶爾談說兩句,不覺夜色深沉。我細細讀了兩篇文章,轉頭看華陽時,只見她沒精打采地捧著書發呆,忽然手一顫,書啪的一聲掉落在地。她身子一跳,似從驚慟哀涼的夢境中醒了過來,身影一晃,驚散了我回宮以來難得的安寧與平靜。我拾起詩冊,柔聲道:“殿下該回宮了?!?/br> 華陽傾身將書搶了回去,佯裝細看,道:“還早呢。況且也沒人來尋孤?!?/br> 我笑道:“微臣命人送殿下回永和宮?!?/br> 華陽放下書,嘟起雙唇垂頭道:“孤……不想回永和宮住了?!?/br> 我嘆息道:“為什么?” 華陽含淚道:“昱妃有三弟,他們母子親親熱熱的,孤算什么?” 我只得道:“殿下多心了?!?/br> 華陽勉強撐起一個笑容:“孤本來和父皇說,想來漱玉齋和jiejie一起住。誰知父皇說,jiejie身子不好,需要靜養。還說,如果孤不想在永和宮,可以去濟慈宮北面尋個獨院住下,只是必得選個侍讀進來陪我,父皇才能放心?!?/br> 我笑道:“選個侍讀很好?!?/br> 華陽又悲又怒:“孤不是說過,不想要侍讀么?!”說罷將書甩在榻上,雙腳亂踢。 我示意綠萼撤去小幾,挨了過去扶住華陽顫抖的肩膀,笑問道:“微臣斗膽請問殿下,若在永和宮和侍讀兩者之中必得選一樣,殿下會選什么?” 華陽雙肩亂扭,掙脫了我的臂膀:“孤不要永和宮!不要侍讀!” 我也不惱,只靜靜地看著華陽。華陽的丫頭小玲子正要勸,被綠萼拉住了,不得近前。華陽哭喊了片刻,自覺無聊,便啜泣不語。我這才道:“殿下可愿意聽微臣一言么?” 華陽抬頭望見眾目睽睽,頓覺羞愧,滿面通紅道:“jiejie說吧?!?/br> 我拉了她的手笑道:“殿下剛才說要出宮做俠客。俠客,便是‘任俠’。殿下知道‘任俠’是何意么?”華陽搖了搖頭。我又道:“墨子曰:任,士損己而益所為也。[115]也就是說,俠士欲有所為必得損己。就像殿下既想獨居,就必得選一個侍讀,是一樣的道理。俠者,輕生死,重然諾。生死尚可置之度外,何懼一個小小的侍讀?華陽女俠的膽子就這樣小么?” 華陽側頭想了片刻,終是不情愿地點了點頭:“永和宮和侍讀,孤選侍讀?!?/br> 我將她的小手合在掌心,微笑道:“殿下英明?!?/br> 好容易送走了華陽,心頭一松,頗覺疲累。芳馨走了進來,垂手恭立。新換的茶水燙得像年少無知的任性與新鮮,指尖一痛,握拳藏在掌心。茶會涼,人會變。我打量著自己微紅的指尖,淡淡問道:“永和宮那邊怎么說?” 芳馨道:“奴婢去的時候,陛下剛到永和宮,卻不見公主,昱妃這才知道公主不見了,嚇得不輕。昱妃娘娘素來鎮定,那會兒說話聲音都發顫了。后來聽說公主在漱玉齋,這才放下心來。陛下叮囑了兩句,便回宮了?!?/br> 我嘆道:“殿下要來漱玉齋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