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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冷,那衛尉卻出了一頭冷汗,拱一拱手道:“這……卑職還是隨大人進去,候在房門外比較妥當。否則若再有差池,陛下怪罪下來,卑職吃罪不起?!?/br> 綠萼面色蒼白,側身看了看院中進進出出的宮女,輕聲道:“里面人多,咱們又都不認得……” 我嘆了一口氣道:“好?!?/br> 那衛尉忙道:“請大人稍待,待卑職將閑雜人等都驅趕出來?!闭f罷一揮手,兩名衛士疾步走進院子,其中一人朗聲道:“朱大人到!不相干的人速速回避?!北娕當柯暺翚?,魚貫而出。另外兩名衛士持戟并列于我和綠萼前面,直到院落已空,這才讓開。 這間小小的院落當是宮女們居住的地方,院中有一口青石小井,轱轆還在轉,井底傳來空桶落水的聲音。那衛尉伸手攔住我,命衛士上前查看。侍衛伸頭看了半晌,道:“是一只水桶?!?/br> 那衛尉松一口氣道:“細細查看每一間屋子?!彼娜藢⒃褐械姆块g的門窗一一推開,每間空房都看了一遍,連銀杏所在的房間都沒有放過。暗沉的小屋中,銀杏側臥著,將腦袋埋在一床破絮之中,瑟瑟發抖。曾和她一道關在掖庭獄的宮人秋蘭垂頭坐在一旁。侍衛向衛尉稟告院中并無異樣,衛尉這才放我進屋。 一進門,我便命綠萼關上門窗。秋蘭起身行禮:“奴婢秋蘭拜見朱大人,大人萬福?!?/br> 我忙道:“快起來。銀杏姑娘如何了?” 秋蘭布裙荊釵,一頭灰黃色的長發草草挽在腦后,斷裂的發絲胡亂支棱著,臉上還有灰漬。她噙著淚道:“回大人的話,銀杏的肺被刺傷了,流了很多血?!?/br> 這是一件很小的屋子,只容得下一張木榻、兩只低矮的竹柜和半邊靠窗的小桌,一應日用什物都陳舊不堪。銀杏將自己埋在一張又臟又破的薄被中,如枯萎破碎的黃葉下一只在寂寞寒夜中苦苦求生的秋蟲,虛弱得連哀鳴都發不出來。我切齒流淚,上前緩緩揭開被子。銀杏赤裸的半邊肩背,包扎得嚴嚴實實,傷口處還在滲血。她一見了我,便直起身子,露出欣喜的目光。一吸氣,頓時痛得面色慘白,額頭冷汗如珠。我按住她道:“好好躺著,別起來?!闭f罷解下斗篷,覆在她的肩頭。她撫摸著又厚又密的風毛,感動得流下淚來。 我掏出帕子為她擦汗拭淚,感激道:“救命之恩,沒齒難忘?!?/br> 銀杏正要說話,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她順手搶過我手中的帕子,尚未捂住口鼻,便噴出一線血痰,噗的粘在我的裙子上。我大駭,不知所措地站起身來。秋蘭轉身坐在我坐過的地方,輕輕撫著她的背,一面泣道:“銀杏傷了肺,不能多說話,請大人恕罪?!?/br> 我嘆道:“我與銀杏姑娘不過一面之緣,卻受如此大恩。請受玉機一拜?!闭f罷深深拜下。 秋蘭忙扶起我:“奴婢們當不起。銀杏只是知恩圖報罷了?!?/br> 綠萼道:“知恩圖報?” 秋蘭道:“姑娘不知道么?朱大人在掖庭屬時,對奴婢們頗為照料。當時銀杏病得不輕,若不是朱大人求情,掖庭令如何肯給奴婢們熱湯熱水?銀杏恐怕早就病死了?!?/br> 我搖頭道:“銀杏姑娘當時不過略感風寒,即便沒有我,李大人也不會坐視不理的?!?/br> 秋蘭道:“這些對兩位大人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對于咱們這些命如草芥的奴婢來說,卻是救苦救命的。銀杏常對奴婢說,定要報答大人。今日銀杏聽說大人要來景靈宮,便想著要來給大人磕頭。想不到竟遇見這樣的事情,也算償了心愿?!?/br> 我注視片刻,秋蘭似被星火灼了一下,連忙垂下眼皮。我問道:“銀杏姑娘都傷成這樣了,怎么也不尋一個好一點的屋子來養傷?” 秋蘭忙道:“這已是最好的屋子了,是宮里的老姑姑住的?!?/br> 我嘆道:“我會和內阜院說,給你們換個好些的地方當差?!?/br> 忽聽銀杏一字一字道:“大人……奴婢……”她一急,又咳了幾聲,痛得流淚不止。窗外有衛尉的聲音喚道:“大人?” 綠萼應道:“無事?!?/br> 我重新坐在她身邊,卻不忍看她:“你慢點說……” 銀杏忍著劇痛,顫聲道:“奴婢……想跟著……服侍大人……”她骨瘦的右手攀著我的左臂,顫抖不已,期盼的雙眼陡然亮了起來,如映在窗紙上的畫戟之端和銀盔之紋,凝滯而尖銳、曲折而柔弱。 心中微沉:“銀杏姑娘若有此心,我求之不得。只是此事非我一人所能定奪,這要看穎妃娘娘的旨意。我會盡力一試的?!?/br> 銀杏聽見“穎妃”二字,目光頓時多了幾許潮濕之意,她右手一緊:“大人……”說著奮力仰起頭,似有哀求之意。 我扶她躺好:“你安心養病,等著我的好消息?!?/br> 門外衛尉又道:“大人,此地不宜久留,請速速回宮?!?/br> 我起身道:“這就來?!闭f罷吩咐綠萼留下一些銀兩,又對秋蘭道,“請姑姑好生照料銀杏姑娘,我會派人來看你們的?!笔绦l自外推開門,陽光照了進來,銀杏又將雙眼埋了起來。秋蘭將我送了出來,行禮作別。 正文 第179章 女帝師三(41) 【第二十八節 我誠詐也】 一出門,春寒撲面而來。綠萼忙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我身上,又握了握我的手道:“姑娘向來最怕冷的,倒把衣裳給了別人?!?/br> 我嘆道:“這些宮女也真是可憐?!?/br> 綠萼道:“這也沒什么。本來景靈宮就是打發老人和罪人的地方,自然不能和內宮相比?!彼仡^望了一眼,見侍衛緊緊跟著,便欲言又止,上了車才輕聲道,“奴婢有一事不明。姑娘和穎妃娘娘交好,若說一聲,銀杏要調入內宮,易如反掌,姑娘為什么支吾著她?瞧她當時的神情,失望得快要死過去了?!?/br> 車一動,兩枚白玉珠耳墜子突突地打在腮邊,像是兩顆心交替著上下亂蹦。我頭腦一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綠萼關切道:“姑娘的心病又發作了么?”說著往身邊的荷包中找藥丸。 我揚眸,淡淡一笑道:“你以為是為什么?” 綠萼呆呆地看著我,搖了搖頭道:“奴婢有一個計較,只是不敢說?!?/br> 我接過藥丸,慢慢地嚼著。滿口的清苦,沉入心底,如滴水歸于東海、細壤落于泰山,早已尋不著蹤跡:“你跟著我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