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天天來梨園當差，大人若想聽，小人隨時恭候?！?/br>
    我笑道：“果真么？那玉機先行謝過?！闭f罷行了一禮。

    師廣日作揖道：“大人不必如此客氣。王爺且和大人慢慢說話，小人先行告退?！闭f罷躬身退出小院。

    師廣日只當高思誠與我約定借他的地方見面，因此匆匆告退。咫尺之地，只余我與高思誠默然相對，我不禁有些尷尬。高思誠笑道：“他就是這樣的性子。興之所至，可以徹夜奏琴。興致不好，便一言不發。十次中能見三次，已是難得?！?/br>
    我稍稍釋然：“大隱隱于朝，果然不錯。倒是玉機無禮，擾了王爺和師師傅的雅興了?！?/br>
    高思誠笑道：“無妨。這會兒松陽該回府了，小王也該出宮了?！?/br>
    我一奇：“回府？”

    高思誠道：“自她母親去了，這孩子忽然轉了性子，喜歡上劍術。小王便將她送去撫軍將軍處，由啟小姐教授?！?/br>
    我笑道：“啟jiejie劍術極佳，松陽縣主定能學得一身好本領?！?/br>
    正文 第121章 女帝師二(50)

    高思誠一笑，搖頭嘆道：“女孩子家太剛硬了未必是好事?！?/br>
    我笑道：“縣主萬金之軀，自是百無禁忌?！?/br>
    正說著，忽見又一青衣小廝闖了進來，氣喘吁吁道：“奴婢就知道王爺在這里。昌平郡王殿下從西北回來了，這會兒正在府里坐著，有要事和王爺商議。有請王爺快快回府?！?/br>
    高思誠甚是意外：“不是說還有十幾日才到京么？”隨即向我歉然一笑，“匆匆一見，不及詳談，甚為抱歉。只是府中尚有要事，小王必得回府。告辭?！闭f罷舉手一揖，帶著兩個青衣小廝疾步而去。

    我行禮相送，默默思忖。小蓮兒見我發呆，輕聲道：“姑娘，咱們也回去吧?！?/br>
    我沉吟道：“昌平郡王本擬新年才回，怎的忽然提前回京？”

    小蓮兒笑道：“還有十幾二十天便是除夕了，便是這會兒回京，也很平常吧?！?/br>
    我搖頭道：“昌平郡王在邊關戍守，別說提前十幾二十日，便是提前一天，也算擅離職守?！痹捯魟偮?，便見康總管和芳馨推門進來，康總管道：“原來大人來了此處，讓奴婢好找。戲要開演了，還請先回去吧?！?/br>
    然而我已無心看這最后兩折戲，只叫過小蓮兒，吩咐她徑直去掖庭屬尋李瑞。直到戲快唱完了，小蓮兒才回來，在我耳邊輕輕道：“于姑娘已從西北回京，這會兒已在掖庭獄中?！?/br>
    【第三十六節 勿復王家】

    我大驚，險些摔了手中的茶盞，一顆心早已飛去掖庭屬。但皇帝賞賜的戲又不得不看完，于是剩下半折我面色鐵青，如坐針氈?？悼偣芤詾槲也幌矚g，幾次借添換茶點的工夫查看我的神色。我也無心去應付他。

    戲一唱完，我留下芳馨放賞，立刻動身前往掖庭屬。誰知剛剛出了梨園的門，便見施哲迎面而來，他恭敬施了一禮，笑道：“聽聞梨園今天演一出新戲，下官本想來聽，奈何公務冗雜，還是趕了個散場?！?/br>
    施哲早已料到我會去掖庭屬，竟來梨園阻攔。我不悅，還禮道：“大人若想看戲，還請早來?！?/br>
    施哲笑道：“大人可聽了全本？未知這出新戲叫什么名字？”

    我望一眼施哲身后漸漸沉落的紅日，心中愈加焦急，面上卻還得不露聲色：“這出，說的是姐弟情深，保家全身?？梢烙駲C看，比差了許多?！?/br>
    施哲道：“一出，唱的是手足之義，同生共死。雖然慷慨，卻太慘烈了些?！?/br>
    我屈膝懇求道：“玉機不才，也想效仿一二。請大人準我與于姑娘相見?！?/br>
    施哲躬身一揖：“下官恕難從命?！?/br>
    這本也是我預料之中的回答。然而我仍是不甘心：“‘其為法令也，合于人情而后行之’[88]。玉機只想瞧瞧昔日的姐妹，大人竟不能通融一二？”

    陽光像一支描金的小楷，細細勾畫出他面頰的輪廓，儒雅之中頗見堂堂正正。然而我此刻卻痛恨這副充滿善意和聰明的面孔。我甚至想，倘若他像李瑞一般愚鈍老成，或者像喬致一般色厲膽薄，我都有辦法讓他松口?？伤皇?。除了皇命，他不為任何人、任何事所動，直是無懈可擊。

    施哲微微一笑：“朱大人聰慧過人，豈不知‘人情得足，苦于放縱，快須臾之欲，忘慎罰之義’：“（光武帝）下詔曰：‘人情得足，苦于放縱，快須臾之欲，忘慎罰之義。惟諸將業遠功大，誠欲傳于無窮，宜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戰戰栗栗，日慎一日。其顯效未詶，名籍未立者，大鴻臚趣上，朕將差而錄之?！?？于姑娘與慎妃娘娘自盡一事有涉，事關重大，下官不敢擅專?！?/br>
    我不覺冷笑：“陛下不是說，掖庭屬不必再過問慎妃之事么？”

    施哲道：“大人所言甚是。本來于姑娘回京，應直接去黃門獄。之所以進掖庭獄，是因為她身為官婢，做了不可饒恕的錯事，在掖庭屬審畢，就會移去黃門獄?！?/br>
    聽說錦素回京，我腦中已是一片混亂，驚聞此言更是又驚又奇：“是何不妥之事？”

    施哲道：“此事恕下官無可奉告。其實大人想見于姑娘，倒也不難。只需請了圣旨，下官無不從命?！闭f著望一眼我身后的梨園，瞳仁中映出五顏六色的燈彩，“以大人如今的恩遇，此事輕而易舉?！闭f罷深深一揖，又道，“只是下官有一事不明。于姑娘今日才進了掖庭獄，大人如何能這樣快便得知消息，還命蓮姑娘來掖庭屬詢問？”

    我如實道：“玉機無意中得知昌平郡王提前回京，故此猜測?！?/br>
    施哲笑道：“大人聞知王爺回京，便派人來打探于姑娘的訊息，想來是知曉他二人之事，如此怎能不知于姑娘身為官婢，所犯何罪？”

    我大為不解：“玉機也只是猜測罷了。于姑娘究竟所犯何罪？”

    施哲道：“大人難道不知，皇子宗室是不能隨意納罪官眷屬與有罪的官婢為妻妾的么？于姑娘回京后自稱昌平郡王的妾侍，所以才送來掖庭屬的?！?/br>
    我大驚：“玉機以為他們只是有情?！?/br>
    施哲奇道：“大人竟然從未聽聞這條宮規？”

    我嘆道：“這是宗室規條，玉機略有耳聞。只是萬萬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