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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侵體,高熱不止。在冰水里救人時,又親眼目睹三位公主的驚恐之狀,致使驚懼過度。半夜里發了癔癥,只當自己還在湖邊,從二樓翻身跳下去了?;侍右活^栽在樓下的水缸里,甩得頭破血流,叫了半夜的娘。幸而皇后從武庫回來,總算是送了最后一程?!?/br> 我不待她說完,便掀開被子道:“更衣!去桂園!” 芳馨連忙將綠萼喚了進來。更衣已畢,卻見芳馨和綠萼還穿著寢衣,散著頭發。我一時顧不得她們,抄起一盞風燈獨自出了玉梨苑。路上遇見提燈夜行的宮人,各個行色匆匆,垂頭不敢多言。偶爾幾個宮女見我孤身一人,方抬頭一瞥。 三位公主無辜枉死,如今又去了一個。我心中大慟,走幾步便得停下來喘口氣。從玉梨苑到桂園的路并不長,我卻走了許久?;仡^望去,風中的宮燈逶迤如珠,渺渺無蹤,似一縷亡魂迷失在茫茫六界之中。 桂園中燈火通明,宮人們衣冠不整地跪在地上。我幾乎插不下腳,只得先站在門外觀望。錦素只穿著一件薄襖,秀發隨意綁在腦后,漠然站在一邊。我連忙踮著腳走上前去,拉過她的手喚道:“錦素meimei?!?/br> 錦素的手冰冷僵硬,鼻子被凍得通紅,面色卻是青白如玉。只見若蘭在一旁哀哀哭泣,我輕聲喝道:“你們姑娘凍成這樣,還不取件厚衣裳來!” 若蘭泣道:“皇太子都這樣了,咱們還能活么?!還取什么衣裳?” 我大怒,不禁瞪了她一眼。她終究不敢違拗,回去取了一件大毛斗篷披在錦素身上。我嘆道:“meimei先進屋去吧?!卞\素神色木然,由若蘭扶了回去。 皇后正坐在床邊抱著高顯哭泣。她一身牙色長袍,衣角如被濃墨染過,現出一線灰黑之色。腳上一雙素色繡鞋,鞋底沾滿了污泥。淚珠一顆顆落在錦被上,漸次開出一片幽暗的花。高顯濕漉漉的頭發已經烤到半干,俊秀的面孔了無生氣。然而眉間略蹙,仍有淡淡憂色。高顯的乳母劉氏帶著宮人跪伏在地,跪在門口的人已經耐不住室外的寒冷,渾身顫抖不已。 我緩緩走了進去,跪在皇后膝下:“娘娘……” 皇后深深嘆一口氣,慢慢放下高顯:“你今日勞累了一天,何必這會兒過來?” 我垂頭道:“聽聞噩耗,臣女還能安睡?” 皇后苦笑,拭淚道:“顯兒是個好孩子,太子之位他很當得,將來也必是一個好皇帝。這是天不垂憐,降罪于本宮啊?!?/br> 我無言以對,只得說道:“天意不可妄斷,請娘娘節哀?!?/br> 皇后冷笑:“不可妄斷么?太廟起火、武庫爆燃、公主暴斃、太子夭折,都在本宮治下?!闭f著仰面泣道,“陛下啊陛下,您為何要讓臣妾監國!” 地下跪著的宮人頓時放聲大哭起來。只見穆仙走了進來道:“娘娘,水已燒熱,該給殿下換衣裳了?!?/br> 皇后止了淚,重新抱起高顯:“貴妃隨軍出征,本宮便是他的親娘,本宮要親自動手,把水抬進來吧?!睅讉€內監抬出一個浴盆,又提了許多熱水。乳母劉氏和素日服侍高顯的幾個宮人都站起身來幫忙。我連忙告退。 皇后道:“你先去瞧瞧于大人吧?!?/br> 下了樓,只見蘇燕燕、封若水和劉離離都到了。三人都是一身素衣,釵環全無。蘇燕燕見了我長舒一口氣,也顧不得行禮,忙問道:“玉機jiejie,皇后娘娘可在上面?” 我點了點頭:“皇后正在給皇太子換衣裳,等一會兒再上去吧?!?/br> 封若水道:“既然娘娘不得閑,咱們先去看看于大人?!闭f罷向我行了一禮,與蘇燕燕一道往錦素房里去了。 我看了一眼劉離離,劉離離會意,故意留在最后。見封蘇二人進了屋,方上前一步道:“jiejie有何吩咐?” 我忙道:“不敢當。只是想問meimei一句,弘陽郡王殿下這兩日在做什么?” 劉離離道:“殿下說他不便在桂園侍疾,當日午后從桂園出來,就往清涼寺祈福去了?!闭f著掰著指頭:“從那會兒到現在,也有十七八個時辰了,一直沒有回礱砥軒?!?/br> 我點點頭:“殿下就交給你了,千萬看顧著他。別熬壞了身子?!?/br> 劉離離眼中滿是感慨和謝意:“jiejie放心,我知道。我一得了桂園的消息,立刻就派人去清涼寺請殿下過來了?!闭f罷轉頭望一眼錦素的屋子,輕聲道,“其實我要多謝jiejie,我不會教導殿下,殿下也——” 不待她說下去,我忙打斷道:“皇后選你進來,自然是看重你。殿下如今安然無恙,都是你的功勞。記著我的話便好,別的不必多說?!?/br> 劉離離含淚頷首:“我都聽jiejie的?!?/br> 【第三節 去之不易】 錦素不肯說話,只是坐在角落里哭。封若水和蘇燕燕感同身受,亦默坐垂淚。我心中酸楚,不禁想象起若是高曜去了當會如何。只是這樣一想,便心頭戰栗。劉離離亦陪著落淚。如此枯坐了好一會兒,只覺口干舌燥。開門一望,東方的深青色被沖洗殆盡,慢慢透出一抹橘色來。 穆仙扶了皇后下樓,恭敬道:“娘娘一宿沒有合眼,回宮去吧?!?/br> 皇后道:“更衣,本宮還要去仁壽殿?!闭f罷側頭揉一揉太陽xue,“太后是最疼皇太子的,本宮實在不知道該怎樣說?!?/br> 穆仙道:“娘娘還請保重鳳體,一切還等娘娘主持大局?!?/br> 皇后腳步一滯,深吸一口氣,始終沒有讓淚水落下。刺骨的晨風很快風干她滿眼的淚,堆塑著她的端莊威嚴。衣裳上的銀絲翟鳳在晨曦中如蟄伏已久、郁郁勃發的鮮活生命,正待振翅高飛。她的軟弱一瞬而逝,從不停留。 我長嘆。在命運的洪流之中,誰不是一顆棋子。 天亮了才回到玉梨苑,芳馨和綠萼服侍我更衣用膳。我正要睡下補眠,只見若葵氣急敗壞地闖了進來,跪在榻下道:“朱大人快去瞧瞧我們姑娘吧?!?/br> 我忙問:“錦素meimei怎么了?” 若葵泣道:“我們姑娘哭了一夜,也不說話。本來要睡一會兒的,誰知剛脫了衣裳就往湖上去了。若蘭已經跟去了,怎么也勸不回來,求朱大人去看一眼,將姑娘勸回來。若凍壞了可怎么好?!” 我的頭發已然散了下來,聞言也顧不得再梳上去,下榻隨手拿過兩件大毛斗篷奔了出去。 琉璃世界中,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