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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許多。記得前兩年史姑娘來看姑娘的時候,姑娘連茶也不肯上的?!?/br> 我打開史易珠送給我的畫卷,只見是一幅山水垂釣圖和雙姝神曲圖?!笆芬字榭梢圆挥美頃?,皇后的用心卻不能不在意。況且她與我并沒有深仇大恨,杜衡姑姑的死……”我嘆了一聲。慎嬪當初重責杜衡,我不是沒有責任的,還有幾年前我驅逐錦素宮里最得力的乳母溫氏的事情,就算沒有史易珠,對錦素,我也早已問心有愧。 芳馨道:“姑娘重新結交史姑娘,只怕于大人會生氣?!?/br> 我嘆道:“這我如何不知?只是于大人有貴妃和皇太子,她可以隨性而為,我卻不行。自從慎嬪倒了,表面上看我是女官之首,實則無依無靠?;屎笏剖嵌Y敬,內里如何,只看紅芯之事便知道。我出身低微,家里又完全靠不上,至于熙平長公主……”說到這里,心底泛起一絲凄惶和悲涼,若三年前和嘉秬在文瀾閣說話的是我,我還能活到今日么?翟恩仙不就是一枚棄子么?我不敢再向下想。也許將我賞給舞陽君的兒子做妾,倒比在宮里熬著更好?!叭缃裎沂钦l也不能得罪。只盼錦素能了解我的難處?!?/br> 芳馨道:“恕奴婢斗膽一問。既如此,姑娘何不辭官?” 我對芳馨的直接有些驚異:“姑姑為何這樣問?” 芳馨道:“奴婢跟隨姑娘三年有余,深知姑娘不是那等執著于功名利祿的人。別說尊親大人如今已經是自由之身,便是還在長公主府為奴的時節,姑娘辭了官依舊還能養尊處優。畢竟長公主府的總管之女也比平民之家的小姐要尊重些。若不然,姑娘又怎能飽讀詩書?奴婢只是不解,所以斗膽一問?!?/br> 父親是熙平長公主的心腹,我即便辭官回家,也避不開皇后與長公主的矛盾。船已經在漩渦之中,留在甲板上還能盡微薄之力,躲在船艙之中更是于事無補。然而這些話卻不能對芳馨說?!肮霉锰e我了,有誰不愛榮華富貴?我既已是女官之首,輕言放棄總是不甘。況且我的病姑姑是知道的,出了宮難道去嫁人么?白白讓爹媽擔心罷了?!?/br> 芳馨道:“奴婢服侍姑娘這么幾年,深知姑娘只有在史姑娘的事情上因要和于大人同仇敵愾任性了些,如今也醒悟過來了。奴婢是為姑娘高興?!?/br> 我頷首道:“我只求不得罪史易珠便好。大家淡淡的,也就罷了?!?/br> 芳馨笑道:“依奴婢看,史姑娘大有傾心結交之意,姑娘要淡淡的,恐怕不易?!?/br> 我囁嚅道:“傾心結交……” 芳馨笑道:“史姑娘家財萬貫,要賀姑娘高升,隨意送些金銀珠寶也價值不菲了??墒撬拦媚锊粣圻@些,特意尋了兩幅古畫來。金銀易得,雅趣難尋。再者,史姑娘邀姑娘游湖賞景,姑娘和于大人那樣要好,進園子后可有一同泛舟?在這湖面上,四周無人,也不怕于大人會看到,又可說些體己話。史姑娘也算考慮周全了?!?/br> 我一笑:“我出身低微,又無權無勢,即便她送來金銀,我也沒法子回報?!?/br> 芳馨笑道:“若說無權無勢、出身低微,史姑娘又何嘗不是?她既然視姑娘為知己,姑娘何不坦誠接受?人與人的相知,更貴重過相守。依奴婢看,于大人和姑娘只是算作相守,還不能說是相知?!?/br> 芳馨的話像一抹涼風,拂過心底深處的昏熱?!肮霉盟杂欣??!?/br> 芳馨笑道:“奴婢旁觀者清。姑娘不嫌奴婢啰嗦便好?!?/br> 我感激道:“怎會?” 酉初一刻,我如約走到渡頭,只見史易珠已坐在小舫中等我了。傍晚時分,夕陽如血。水波如綢緞褶皺中的金線,燦爛耀眼。史易珠一身水色長衫,滿頭秀發只用絲帶隨意束在背后,兩鬢用細細的赤金發針挽住碎發。寬大的衣袖在晚風中鼓起,青絲飄起幾縷,絲絲若金,宛若謫仙。我從未見過史易珠裝扮得如此清新閑適,不覺一怔。反觀我自己,上面是一件淡綠木槿暗紋綢衫,下面系著一條青白色長裙,白綠色的宮絳挽著一只上好的白玉環,發間還戴著玫瑰纏絲金環和一枚新珠花,與她頗不相襯。 我笑道:“史姑娘久等?!?/br> 史易珠道:“朱大人請上船?!闭f罷親自伸手來扶我。 待上了船,我笑道:“甚少見史姑娘這樣妝扮,令人耳目一新。姑娘若早些告訴我,我也好準備一番?!?/br> 史易珠笑道:“大人見笑了。好友相聚,原本就當以本色示人。況且易珠和大人同著綠色衣衫,也算相得益彰?!?/br> 我一笑,含了兩分諷刺道:“本色?” 史易珠恍若沒有聽出我的嘲諷之意,只是笑道:“大人定是以為易珠生性喜愛華貴衣飾,是不是?其實咱們行商的人家,雖然有錢,卻身份低微,若不在衣飾器物上講究些,定會被人輕視。華麗盛裝不過是提醒自己,既然微末,就要好生活著?!?/br> 我一怔,慚愧道:“玉機唐突?!?/br> 史易珠粲然一笑:“易珠生來便耽于金銀俗物,久而久之,竟也忘記了自己的本色。大人惠駕蒞臨,易珠方能憶起本心。如此還要多謝大人有此一問?!?/br> 聽了她的話,我更是感愧,復有深深的疑惑。如此坦然無懼、光風霽月的一個女孩,真是當初那個向車舜英告密的無恥之人么? 史易珠請我入席,方吩咐開船。青竹篙在石階上一撐,船緩緩而動,船尾的水跡似是綢緞上待剪的粉痕,鮮明而輕柔。和風翦翦,甚是涼爽??匆娛芬字樾惆l如瀑,自在閑適,我恨不得也將發髻散去,任青絲淋漓垂下。船漸漸駛離岸邊,翠蓋田田,紅蓮灼灼,香氛脈脈如訴。 淑優揭開白紗罩子,但見是六道清淡的江南小菜,鮮蔬菇筍、魚rou蝦蟹無不齊備,色香俱全,令人食指大動。史易珠斟了一杯酒道:“請大人滿飲此杯?!?/br> 酒香甘冽,色如琥珀。有美酒,有湖景,有“知己”,如何不為人生最大的樂趣? 數杯下肚,史易珠長舒一口氣道:“‘錢者,亡用器也,而可以易富貴’[122],若真是無用器,又怎能買來此等愜意?世人忙碌一生,無非也是為了個錢字,卻偏生不承認?!?/br> 我笑道:“怎不說下半句?‘富貴者,人主之cao柄也。令民為之,是與人主共cao柄’。正因如此,金錢天生便是戴罪之身,清正道德之士自然是不肯承認的?!?/br> 史易珠往我碗中夾了一只河蝦:“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