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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想當年慎嬪被迫退位一事,這才放下心來:“殿下宮里的劉女巡也知書明理,且她是外官之女,自幼隨父游歷,見識廣博,想來她的見解,當在臣女之上。殿下常和她親近,方多有裨益?!?/br> 高曜道:“劉大人雖是孤的侍讀,卻不愛和孤說話。她喜愛詩詞歌賦,因此和封大人她們親近?!鳖D了一頓,又道,“況且孤拿著古人的事情問她,她答得也并不好?!?/br> 我笑道:“怎見得她答不好?” 高曜道:“前幾天孤看到長平之戰,于是問劉大人,趙國究竟應不應該接受韓國讓出的上黨郡。劉大人說長平之戰慘敗,足證趙國不當貪無故小利。這話聽起來并不錯,可是孤只覺得,趙收上黨不對,不收似乎也不對,究竟如何,孤也說不清楚了。還是要請教jiejie?!?/br> 芳馨與李氏進來奉茶,見高曜和我如往常一般并肩說話,頓時松一口氣。我笑道:“長平之戰大約四十年后,秦國便一統天下了。所以趙受不受上黨本就無關緊要,因為秦趙之間,必有一戰,即便不在長平,也絕不會遠?!?/br> 高曜拍案道:“是是。孤總覺得模模糊糊的想不明白,原來是這樣!孤以后還是來永和宮讀書好了!” 我忙道:“殿下總是來永和宮,恐怕劉大人要多心了。她畢竟是殿下的侍讀,殿下當尊重她?!?/br> 高曜道:“那以后孤還遣蕓兒來傳話好了。蕓兒隨jiejie讀過書,定然能一字不差地轉述jiejie的意思?!?/br> 我欣慰道:“甚好?!庇谑窃跁苌蠐窳藘蓛詴?,相對讀了片刻。不多時,乳母李氏來請行,也就散了。 我站在悠然殿門口,見小東子背起高曜,李氏和另一個年長的宮女撐起兩把大傘左右護持。直到一行人消失在照壁之后,方才回到殿中。 芳馨拿著帕子拂去我衣裙上的雨點,一面微笑道:“奴婢聽了殿下的一言半語,似乎殿下并不喜歡那位新女巡?!?/br> 我淡淡道:“劉女巡才進宮,殿下自然有些不慣,過些日子就好了?!?/br> 芳馨停了手道:“奴婢斗膽,有一言想請問姑娘?!?/br> 我笑道:“姑姑和我之間,有話不妨直說?!?/br> 芳馨道:“恕奴婢僭越。姑娘是明知殿下不愛詩詞,才特意選了劉大人進宮來的么?” 我一哂:“姑姑問得好。聽說劉大人的母親是太后的遠房親戚,皇后也對她的詩作大加贊賞。既將我調離長寧宮,又暗示我選一個無心政史的女巡進宮,不是很好么?這是分明公心,不是私心?!?/br> 芳馨臉一紅:“是。殿下早慧,想必也能知曉?!?/br> 我笑道:“殿下的經歷與別不同,他一定知道的?!?/br> 暴雨暫時沖散了焦塵,雨后清風似天地間輕淺安詳的呼吸。宮殿森羅,樓臺縹緲。一切的繁忙熱鬧只在定乾宮以南,后宮的日子總是無事而漫長。從清晨到午時,我總是在文瀾閣昏暗的書庫里清點書目,偶爾發現一本有趣的書,也臨窗翻閱。午后,我或是靜靜地讀書繪畫,或是看望慎嬪,偶爾也待客。前朝的紛擾投入后宮的一潭深水中,都渺無蹤跡。再也沒有人向我談起舞陽君之子吳省德和信王世子高旸的事情,甚至我在端午節的宮宴上都沒有見到他。從內史稿上看到的一星半點波瀾,更是離我十分遙遠。 只愿日子就這樣平靜下去,再也不要生什么事端。 五月十四日午后,皇后召我去御書房伴駕。自從端午宮宴,我有十來日沒見到皇后了。在書房外面等候時,聽到一個男子的聲音在向皇后稟告今春征馬的情形。良久方聽得皇后略帶疲憊的聲音道:“究竟還缺多少?” “啟稟皇后,還缺兩千零五十一匹良馬、一萬多匹中馬?!?/br> “中馬不夠還可以用牛,用驢,還有水運可依靠。良馬不足,圣上的騎兵便無法作戰。該如何是好?” “微臣以為,關中既已平定,何不向夏人買良馬和種馬?” “關中剛剛平定,民心未穩,開啟互市之事要從長計議。況且若燕賊知道我良馬不足,恐戰事生變,動搖軍心?!膘o了好一會兒皇后才又道,“傳意,著三司使、戶部、兵部即刻進宮,三司將歷年征馬的賬簿和文書統統送宮來,朕要細看。不得有誤?!?/br> 內侍應了,輕手輕腳地走出御書房。見我在書房門口端立等候,頓時一愣,然而也顧不得行禮,便掉頭出了儀元殿。原來正是前些日子因向我討賞銀而被杖責的小羅。接著一個朱服犀帶的中年男子躬身退了出來。背上早已汗濕了一大片,又結了好些白霜。他舔了舔干燥的雙唇,舉袖拭汗,一溜煙地出了儀元殿,竟然沒有看到我。 穆仙走出來請我進去。只見皇后正在飲茶,霧氣散去,露出一張妝容精致的面孔。昔日清澈堅定的目光,陡然多了幾分焦躁和疲憊。虛浮的脂粉下,曾經光潔飽滿的肌膚多了幾道細紋。整張臉透著青白不定的玉光,又似暗夜里被星光照亮的流云。明昧之間,陰化為陽,有權欲的火種永生不滅。 當年陸皇后第一次于巳時前走入這件書房,想必也是因為皇帝親征在即,急需一個信得過的人監國。他選中她,又放棄她,他拾起她,又重用她。當她跪在東一街被王氏狠狠羞辱時,當她被翟恩仙用腰帶勒住脖頸深陷死地時,不知可曾想到還有今日? 她在朝臣面前代表他,代表他稱自己為——“朕”。 【第四十三節 世有大人】 我行了禮,告罪坐下?;屎蟮溃骸奥犅勚齑笕嗽谖臑戦w校書,甚是勤勉?!?/br> 我欠身道:“娘娘謬贊。這是臣女分內之事?!?/br> 皇后道:“本宮知道韓復在掖庭屬受了委屈,已經復了他九品的執事之職。也遣了太醫去好生醫治。這國手若有損傷,可怎么好?” “請娘娘寬心,韓管事的傷不日便會痊愈?!?/br> “掖庭屬喬右丞擅自用刑,自覺有愧,已上表辭官,本宮也允了?!?/br> 我頗為詫異:“喬右丞是有些行事莽撞,可是畢竟是有功之人,何必辭官?他若辭了官,這掖庭屬又該交給誰?” 皇后微笑道:“這天下從來不缺做官之人?!闭f罷命穆仙交給我一冊,“本宮有些累了,你來為本宮讀司馬相如的?!?/br> 皇后宣了三司、戶部、兵部的大人立刻進宮,想來要商議征馬之事。這片刻的休憩,也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