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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自無名處有無限勇氣涌入她雙唇之間:“本宮已與皇后約定,將柔桑許配給皇子曜?!?/br> 我一怔:“為什么?” 熙平道:“孤自有道理,你不必問。如今柔桑的性命與前途都系于皇子曜的身上,皇子曜若一直都是嫡子,本宮的柔桑才有將來?!?/br> 我心念一閃,追問道:“殿下,您是不是早已打定主意,因此才遣玉機入宮服侍二殿下?” 長公主不答我的話,只是微笑道:“你陪伴柔桑多年,柔桑視你為親姐,難道你不肯為柔?;I謀打算么?” 正文 第19章 女帝師一(19) 我再不能掩飾我心中的震驚、悲痛、憤怒與不解。我流淚冷冷道:“若陛下真的要廢后,即便羞辱陸貴妃也是無濟于事?;屎蟪鲎援斈甑膹U驍王黨武英伯一族,陛下當年只究辦首惡,脅從不問。昔日不問,難道永遠都不問么?!沒有陸貴妃做新后,自然也有別人!羞辱陸貴妃,實是多此一舉!殿下明知如此,卻又為何?”忽然一驚,“莫非昨晚思喬宮的變故——” 熙平冷笑道:“好!好!既然你連廢驍王的事情都知道,你可知道,你的生父卞經便是隨驍王一道在東市問斬的!你姓卞的時候,是驍王黨的遺女,如今你姓朱,還是驍王黨的。你自出生,便是這樣的命數。你以為你能逆天行事么!” 我站起身來,渾身顫抖。熙平起身逼近,轉了溫柔的語氣道:“好好想想,別錯了主意才好?!?/br> 我自出生便是驍王逆黨。她說出了我一直羞于承認的現實。我一陣眩暈,向后退了一步,被繡墩絆倒,癱坐在地。 昏昏沉沉地不知睡了多久,迷蒙中只見一個白色人影坐在床前,我只當是綠萼,合眼含糊道:“什么時辰了?”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道:“申時三刻。meimei也該起身了?!?/br> 這不是綠萼的聲音。我忙坐起身。只見她一身牙白楓葉暗紋窄袖錦袍,腰上系著我曾見過的流云百福和田青玉佩。正是啟春。 我理一理鬢發,赧然道:“啟jiejie來了多久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啟春笑道:“沒多一會兒。想著你若再不醒,我只好走了?!?/br> 我問道:“啟jiejie今天是進宮請安的么?” 啟春關切道:“正是。今天的事我聽說了??烧執t看了么?” 我搖搖頭,有氣無力道:“不必看了,只怕太醫也醫不好……” 啟春微微冷笑:“不過是個丫頭,服侍了你幾日而已。至于那位徐姑娘,不客氣說一句,是個書呆子草包。meimei何至于這樣傷心?” 我一驚,不知她為何口吐涼薄之語:“啟春jiejie自來不將出身放在心上,為何今日說這樣的話來刺meimei的心。紅葉雖然只是個宮女,到底盡心服侍我一場;徐女巡雖不曾與我深交,但她臨死之前對我很是信賴。是我辜負了徐女巡,是我害了紅葉?!?/br> 啟春奇道:“聽說她二人溺水,只是意外,meimei這樣說,難道其中有什么隱情么?” 我苦笑道:“或許有吧?!?/br> 沉默半晌,啟春點頭道:“適才我不應該說那樣的話,meimei別往心里去。只是有句話我要勸meimei,還望meimei聽我一句?!?/br> 我忍住淚意,說道:“啟jiejie請說?!?/br> 啟春道:“我的外祖母,曾是前朝的女官。她說過許多后妃爭寵、皇子爭位的慘烈之事。自來在宮里能出頭的人,誰不是掉了幾層皮?像徐女巡這樣醉心詩書的純良女兒,根本不應該進宮。既進了宮,就要多出一百個心眼才行。她命途不濟,實在怨不得別人。恕我多口,今日就算她不在文瀾閣淹死,焉知她明日不會在金沙池溺斃?” 一語驚醒了我,眼淚洶涌而出:“正因如此,你才不愿進宮的么?正因如此,你才在與邢姑娘比武時,故意打成平手的么?” 啟春笑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meimei聽說武術中有一種勁力叫做內勁。那日啟jiejie打斷了蟬翼劍,我明明見到白虹劍完好無損,不知怎么又斷了劍尖。想必是jiejie使用內勁折斷的吧?!?/br> 啟春微笑道:“觀人入微、學以致用,是meimei最大的好處。相比起來,那位徐女巡真是差太多。她若非只知空談,今日也不會喪命了?!?/br> 我只覺她說話太刻薄,完全不同于當日所識的啟春。正要起身反駁,啟春按住我道:“我知道我說話不好聽,但meimei心里知道,我說的都是好話。你若不懂得釋懷,又如何一步步向前走呢?”說著微微一笑,“遠的不說,就說說近在眼前的人吧?!?/br> 我不解道:“誰?” 啟春笑道:“便是周貴妃。周貴妃在十年前,還是輔國公莫璐的夫人。我聽長輩說,他們的婚事還是當今太后親自定的,是朝中公認的佳偶??墒翘觳患倌?,輔國公英年早逝。誰都沒想到,三年喪滿,輔國公的遺孀就嫁給了當今圣上。雖然周貴妃進宮的時候,還只是德妃,可她一連生下兩位皇子與兩位公主,如今已是西宮的貴妃。meimei試想一想,若周貴妃執著與前夫的恩愛,不肯入宮,哪有如今富貴繁華、心滿意足的好日子?” 啟春見我發呆,續道:“多年的恩愛尚可放下,十幾日的主仆之情又有何放不下?放下了,才能看得更遠,走得更好?!?/br> 我喃喃道:“放下了,才能走得更好……” 啟春笑道:“我原本是來給你送賀禮的。東西我已經交給綠萼了,話也多說了不少。meimei好好養病,我下回再來看你?!闭酒鹕韥碜吡藥撞?,又駐足回首,“你若真的在意她們的死,唯有盡快放下,說不定還能為她們做些什么?!?/br> 不錯。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好運所迷惑,我太得意于我的入選,我太沉醉于對乳母王氏的小小勝利。我太忘形了。這些日子以來,我居然忘了提醒自己曾是奴籍出身,更不記得我曾是罪臣之后!我癡心妄想憑著隱翠博得周貴妃青睞,我羨慕錦素與易珠,我瞧不起皇后。我錯了,大錯特錯!放不下執念,就看不清前路。認不清命數,又怎樣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我在床上呆坐著,不喚人進來,也不想起身。日光漸消,寢室里一片暗沉。我隨手撂在鏡臺上的一只纏絲玫瑰金環反射著夕陽的余暉,似血染的花冠。為何我日日打開妝奩挑選首飾,卻從來無視于它?為何我喜愛白衣之清潔,卻早已忘了我既是“惡紫之奪朱”中的“紫”,亦是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