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受愛戴的軍師大人再傷神，大家行為上都有點收斂。

東昌山下今年的第一場雪時，鄔瑯拎了幾袋好茶去看望沈蓬生。進了院子，看到屋外生著一盆爐火，爐火旁立著一把小椅子，卻沒人在，椅子上只靜靜地躺著一本書。鄔瑯走過去，拾起書，看了眼封皮。

鄔瑯一怔，一瞬間，仿佛時間倒流回許久前的臨淄王府，大雪滿屋檐，他縮在房間里看這本，然后卻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沒看到結局?；蛟S是冥冥中注定一般，他在臨淄王府經歷的一切都有始無終，未看完的書本，未看透徹的臨淄王本人，未吃完的水晶肘子，還有未完成的婚禮。后來，他本有時間繼續看下去，卻因為一撥又一撥事件發生，讓他忘了這本?，F在驀然重逢，真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鄔瑯旋即搖了搖頭，拿著書，敲門進屋。

沈蓬生起色較之前幾天要好很多，只是唇色依舊慘白。半倚在床頭，沒有扎起的頭發安靜地披散在腦后，看起來更是柔弱不堪。鄔瑯心想，他一只手都能捏死沈蓬生吧。

“先生，伺候的人呢，怎么就見你一人在此，要是發生了什么事怎么好?！编w瑯將茶包放在桌上，有些不滿地說。

沈蓬生笑了笑，剛想說話便劇烈地咳嗽起來。鄔瑯走過去坐在床邊輕拍他后背。沈蓬生緩了口氣，說道：“是我叫小童取些東西過來的，將軍莫要怪罪他?！?/br>
鄔瑯說：“先生身子這般差，該多安排幾個人伺候著的?！?/br>
沈蓬生搖頭：“都習慣了，要那么多人照顧我這個病秧子怎么使得，人力都該用在該用的地方才是?！?/br>
鄔瑯笑了笑：“先生不愧是軍師，真是為東昌寨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了。這人，你有資格用。明日我調幾個勤務兵過來，省得空蕩蕩，看著都不熱鬧不是?！?/br>
“這怎么使得，萬萬不可，將軍?！?/br>
“這有什么，還是說先生不想聽我的話了？”

“這……好吧?！鄙蚺钌行o奈，忽然看到鄔瑯手中握住的書籍，便問：“這是？”

“哦，你說這個啊?！编w瑯揚了揚手上的書，說：“在門口的椅子上發現，可是先生的？”

沈蓬生瞧了眼那書名，搖頭，“想來是小童的書，待在屋外烤火寂寞，就看些書打發時間?！?/br>
“那可巧了，我也喜歡這書，只是一直沒看到結局，不若我借先生一把椅子，看上一會兒?！?/br>
“將軍請自便?！?/br>
鄔瑯還真就挑了把舒服的椅子撩衫坐下看起書來，這廂還沒看多久，鄔瑯突然猛地抬頭看了沈蓬生一眼。沈蓬生被他眼神中銳利的目光所刺，嚇了一跳，輕聲喊道：“將軍，怎么了？”

鄔瑯抿唇一笑：“我突然想起來軍中還有些事務要處理，先生小童愿割愛的話，就讓我帶回去看吧，過后定會歸還?！?/br>
沈蓬生略微不解，不知鄔瑯怎么又突然改變了注意要回去，但他也只是說：“將軍說笑，不過一本書而已，我替我那小童做主，此書便贈予將軍了?！?/br>
“那感情好，來日請先生喝茶啊，先告辭了，先生不用送，歇著便可?！?/br>
鄔瑯將那本收入懷中，疾步往外走，仿佛真有急事等著他回去處理一般。

他走出沈蓬生的小院后甚至不愿再步行浪費時間，直接輕功甩起，飛躍山頭落在玄甲軍大營內。

他隨意喊住一個路過的士兵：“去，叫常山來見我，不管他現在在做什么，叫他立刻過來?！?/br>
“是，將軍?！?/br>
鄔瑯快步走回大營內自己的房間，從懷中取出書，坐在椅上有些出神地隨意翻動書頁。沒過多久，便聽到外頭有人敲門。常山淡淡的聲音響起：“少爺，您找我？”

“進來?！?/br>
鄔瑯將書甩在桌上，常山看了眼，視線重新回到鄔瑯臉上。鄔瑯伸手扶額，醞釀半晌，終于問道：“常山還記得衡蓮君長什么樣嗎？”

常山點頭：“屬下可以過目不忘?！?/br>
鄔瑯旋即說道：“那你有沒有覺得沈蓬生和衡蓮君長得很像？”

常山臉上罕見地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少爺現在才發現嗎，我以為您早就……”

“什么！你什么意思！也就是說你早就知道了？”

常山低頭不語，鄔瑯坐下又站起，走兩步后又坐下，想說什么不知道說什么好，伸手指了常山半天，愣是沒蹦出一個字來?，F場氣氛結結實實讓他回想起給常山講笑話這家伙直接來一句聽不懂的憤怒和無奈。

“你什么時候……算了，重點在于你發現了這么大的疑點居然不跟我說！”

“我以為少爺您心里清楚的……只是不想打草驚蛇，所以才不動聲色?！?/br>
“少爺我在你心里原來是這么牛氣沖天的嗎！”想起自己這兩年因為沈蓬生給他的熟悉感，卻知而不得的抓狂，鄔瑯就想抓起盾對著常山那張面癱臉盾上幾下。

“是，少爺在屬下心里比任何人都要強?！?/br>
“說這種表白的話，臉上難道不應該有相對應的表情嗎，常山，我覺得你真是毫無誠意?！?/br>
“少爺明鑒?！?/br>
“行了，我記得衡蓮君叫沈衡。沈蓬生、沈衡，我不認為這只是一個巧合?！?/br>
“少爺，不知您是否知道，沈衡乃是河陽李家遺孤?！?/br>
“嗯？”

“當初李家得勢時，七皇子，也就是現在臨淄王是帝位最大的候選人。臨淄王的外公和舅舅暗地里分門別類地為臨淄王培養了不少幫他做事的人，其中既有暗殺部隊，也有朝廷官員，孰料李家迎來大清洗，被滅得干凈，這些人中的一大部分也跟著消失了蹤影。沈衡便是其中之一?！?/br>
“等等，等等，讓我理一下。我們假設沈蓬生和沈衡有關系，或者說，很大可能就是李家的那些人其中之一。那么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他有什么目的，能得到什么好處……”

邕州，臨淄王，東昌寨，漁陽鎮，楊記川，武器……

鄔瑯忽然猛地睜大眼睛。

不對，順序錯了！應該是楊記川-邕州-臨淄王-武器-漁陽鎮-東昌寨！

楊記川在邕州抵御北戎，有人想要他陷在邕州回不了永寧，所以勾結朝廷官員出賣漁陽鎮建立了東昌寨這個資源雄厚，能把州軍打退數次的土匪窩。楊記川因為漁陽鎮被東昌寨捏住，果真陷入苦戰，一直在廣澤和北戎展開拉鋸戰，一打就打了五年。

為什么要牽制楊記川，因為他父親是天策府總教頭，是整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