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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安退出去了。 命婦宮宴已了,這一年也算是開始了。 第二日清晨,宮妃們便按制往甘露殿去,同皇后請安。 圣上今日上朝,早早便起身,往含元殿去了。 一日之計在于晨,錦書雖有孕,卻也還未曾出現嗜睡之狀,圣上起身時,便隨之起了,梳妝打扮,同他一道用了早膳。 六宮中少有高位者,唯一有資格出席命婦宮宴的賢妃,昨日也被皇后重重打了臉,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小心起來,早早候在了甘露殿外。 外邊風冷,這群人都是嬌貴慣了的,錦書無意為難,叫她們入殿來等,免得在外吹風,受涼生病。 甘露殿本就是寵妃居所,錦書冊封貴妃之前,圣上特意吩咐人整修,待到封后,更是著意添了許多東西,人一入內,便覺富麗堂皇,華貴難言,當真是叫人歆羨。 黃才人轉著眼睛看了一圈兒,目光在周遭飾物上流連不去,左右皇后未至,便壓著嗓子同一側曲修容抱怨:“看看皇后娘娘這兒,再看看我那兒,果真是天上地下,戲文里是怎么說的來著——這地方,怕是神仙也住得!” “meimei有酸話,也別對著我說,只管找皇后娘娘分辨,同圣上訴苦去?!?/br> 曲修容是二公主生母,雖說膝下無子,卻也有公主依靠,日子比黃才人好多了。 加之昨日宮宴,皇后訓斥靜儀長公主之女陳薇,或多或少的都是為二公主做臉,她也念皇后幾分好。 “jiejie有二公主在,自是不愁的,哪里像是我們,”黃才人伸手去撫面頰,不無幽怨:“年紀也不小了,身下卻沒個一兒半女,哪一日人沒了,都不知道叫誰送終?!?/br> “呸呸呸,大好的日子,說什么晦氣話,你不忌諱,我還嫌棄呢!”曲修容蹙眉:“別說的自己馬上就老了一樣,你還不到三十呢,兒女皆是緣法,心誠總會有的?!?/br> “我也是糊涂了,才說出這些來,jiejie別生氣,”黃才人連忙彌補,苦笑道:“圣上只守著皇后娘娘,都不往別人那里去,我便是再心誠,也是徒勞無功啊?!?/br> “誰說不是呢,”一有人開了腔,其余人便有些按捺不住了:“若是別的時候也就罷了,現下娘娘有孕,不便侍君,還整日黏著圣上,便有些過分了?!?/br> “——總不能,連湯都不給別人喝吧?!?/br> “就是呀?!?/br> 一連幾個低位妃嬪抱怨起來,聲音雖低,怨氣卻重,賢妃坐在上首冷眼旁觀,面上不顯,只有在側過臉去,望向窗外時,眼底才閃過一絲冷笑。 身側的宮人低著頭,拿目光問她——要不要制止? 她唇角扯出一點笑意,隨即便落了下去。 獨占圣上的是姚氏,要收拾爛攤子的,也該是她自己,關別人什么事呢。 說不準,等姚氏過來的時候,她還會推波助瀾一二。 昨日宮宴之上,靜儀長公主慘敗,王家更是連臉都被圣上抽腫了,賢妃這邊,算是損失慘重。 因為見死不救,王家那邊對她也生出幾分不滿,只是這事兒畢竟是圣上親自裁決,便是她這個賢妃下場,也于事無補,這才未曾在兩下里造成什么大的裂痕。 如今也只是過了一日功夫,她對姚氏,可依舊恨得牙癢呢。 賢妃正低頭想著,便聽黃才人聲音哀怨的傳過來:“賢妃娘娘,除去皇后,您可是后宮中位分最高的,您不說話,姐妹們就更沒人敢說話了?!?/br> 賢妃自己還一頭亂賬呢,哪里愿意摻和這些事情,她畢竟有三皇子這個兒子在,怎么都是不虧的。 略一停頓,她正想勸說黃才人幾句,便見其余宮妃肅了神色,起身來迎,心下當即明悟過來——皇后來了。 錦書扶著紅葉的手過去,便被底下幾個低位嬪妃哀怨的目光刮了幾下,她也懶得搭理,只合著日子,說了幾句吉利話,便打發她們走。 幾個低階嬪妃好容易才提起勇氣來,哪里是這樣容易散的,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還是黃才人第一個站出來說的。 “娘娘,后宮之中講究的是雨露均沾,可不是吃獨食,”黃氏出身清流文臣之家,底氣也硬:“您既懷有身孕,不便侍君,還自己一個人占著圣上不許別人沾,可沒有這樣的道理?!?/br> 錦書聽她開了個頭兒,便知道接下來要說什么,既不打斷,也不動氣,只笑吟吟聽她說完。 說起來,這些女人也是可憐。 圣上言出必行,說不再有別人,便不再有別人,有時也會去看望她們所出的皇子公主,卻沒有留宿過。 他若真能堅持下去,這些女人只怕都要守活寡,在宮中空熬了。 可是,錦書也不打算將自己的善心四處發放,學歷代賢后,做什么雨露均沾的賢德之事。 偌大天下,沒有任何人、有任何義務要對別人好。 錦書入宮之前,對自己的將來有過無數種念想。 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在宮里呆夠了年頭,放出宮去,或者找個尋常人嫁了,或者守著兩個弟弟過日子。 最壞的結果,則是殞命宮中,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塵埃中,不被任何人知道。 她從來都不覺得,任何人進了深宮之后,圣上或者總管或者尚宮之類的人,有義務要叫她過得快活,且萬事如意。 要是這樣,想要入宮的人,豈不是擠破腦袋了。 說的難聽些,你算什么東西,天下人都得供著你,叫你順風順水? 后宮中的女人與尋常奴才沒有什么大的分別,甚至于,只是一個精致華美些的瓷器。 圣上高興了,便寵愛些,擺的高些,叫別人都瞧得見,瞪著眼睛艷羨一會兒。 圣上若是不高興了,便將它擱在角落里生灰長蟲,結一層細密而寂寞的蛛網。 圣上倘若生氣了,將它摔在地上,碾成粉末兒,風一吹,消散的干干凈凈,也沒人會說什么。 一個器物罷了,沒了就沒了,誰在乎呢。 錦書甚至有理由相信,今日圣上將黃氏殺了,同黃家說一聲,他日黃家還會再送一個姑娘進來,頂替前者的位置。 家族的榮耀面前,個人是微不足道的。 既然選擇進宮,便要做好寂寥一生的準備,她很忙,沒有那么多